根據周恪己發回的最新消息,目前逼宮計劃已經初具雛形,根據主要執行人周恪己的直接口述,計劃分為三個部分分彆為第一步,燒個廢棄宮殿作為由頭;第二步帶領唐雲忠親信扮作的神武營兵士進宮探查;第三步,直接拿下正陽殿,以清君側之名殺了郭虞,把聖上關起來再做打算。
……真是言簡意賅的計劃。
我原本是沒想到哦啊這麼可怕的事情最後定出來的計劃居然這麼簡單,甚至都有些簡陋了。周恪己告訴我此番計劃隻是大略,其中究竟如何做還要一步一步計劃,尤其是到底什麼時候誰做什麼事情,這些還需慢慢布置。
眼瞅著這下周恪己和唐雲忠便又忙碌起來,此番事情機密,我自覺幫不上忙,便不想著去打擾他們,等著他們什麼時候需要我知道什麼自然會來告訴我的。
第二天恰好是除夕夜,我貪睡懶倦地在床上賴到了日上三竿才哼哼唧唧爬起來。出門就看到楊雲行和他師父坐在後院剝花生。這幾年楊雲行的師父的肩膀越發駝背厲害,眼見著本來就矮小的男人眼下更是縮得仿佛蝦米一般。
我走過去偷偷順了兩顆花生“哪裡來的花生?是零嘴還是晚上年夜飯要用啊?”
“這都是前幾日表哥從胡商那邊買的,昨日已經用水煮過了。紅兒姐姐她們忙不過來了,我就想著反正沒事情,就自己剝點花生,這樣嫂嫂和表哥晚上回來了還能吃點零嘴。”
我笑了起來,在他臉上輕輕捏了捏,這才想起來楊雲行也都二十多了,實在不合適,立馬又放開手“大人已經出去了?”
“說是去唐府送些年禮,嫂嫂也要出去嗎?”
我摟了一把胳膊上的籃子,裡麵是兩遝子黃紙和幾個早些時候準備好的碗碟,裡麵都是我昨夜裡做好的菜“去給義父和沛兒燒紙。也就回來抽空去了一趟墳上,當時也沒仔細看,正好今天去看看有沒有需要填土的地方。”
楊雲行點點頭“那嫂嫂是要出城嗎?表哥說若是嫂嫂要出門,可以用府上的馬車。”
我擺擺手“不勞煩了,我騎馬一樣的,再說我還想著跟義父說說話,到時候回來晚了,車夫萬一被堵在城裡回不去自己家就錯過難得團圓了。”
說罷,也不多耽擱,隻是遠遠和楊雲行打了個招呼“若大人回來就跟他說一聲,我會早些回來一起吃飯的!”
廖清河死得糊糊塗塗,聖上含糊其辭,既不定他的罪,又不赦免他。最終,這三朝元老,儒學大家,卻連個死後的諡號都沒有定下。這墓葬規製也不過是按照平民百姓的規製建造的,非要說也不過是體例大了一些,整體上用屍體壘出來一個圈。但是所謂主室耳室石道之類的常見規製卻是沒有的,那墳頭隆起來一個小土堆,看起來仿佛是個“土饅頭”。
我看了看前麵空白一片的石碑,心裡覺得好一陣鈍痛——也是,諡號都沒有墓碑上還能寫什麼字呢?
“許大人?”
聽見呼喚的聲音,我扭頭看過去,就看到工部魏尚書對我拱手一拜“方才遠遠瞧見,還覺得有些陌生,湊近了才敢相認。多年未見,許大人安好?”
我朝魏合一拜“魏大人安好。”
魏合看著滄桑了不少,濃密的黑色虯須幾乎遮住了下半張臉。他年輕時候比現在略胖一些,仿佛一塊敦實的黃山石,眼下年近四旬,乾瘦的麵部倒是更顯得剛毅而堅實。大約是看到我籃子裡的東西,他愣了愣,走到我旁邊的位置開始擺碗碟。
“擺在一塊吧?”我蹲下身將籃子放在石碑邊上,空出一片地方給魏合,“上次入京匆忙,還未曾恭喜大人升任工部侍郎訥。”
見我讓出了地方,魏合也沒有繼續客氣,將手裡的瓷碗挨個放下來“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眼下工部無人可用,升我也不過是為了後續皇陵營造做些準備。”
“聖上準備開始建造皇陵了?”
“也差不多是時候了,找了幾個風水先生在到處看訥,到時候可能連著皇後的墓也會再搬遷。最近我們已經在設計工程圖了,萬一有什麼差錯,大約我就能下去陪老師了。”說著,魏合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似乎被自己逗樂了一般。
我沉默了良久,最終也隻能歎了一口氣“義父肯定不希望太快看到你們。”
魏合沒有回答,語調忽然輕鬆起來“前幾日北川侯遣一個侍從給我帶了些年禮。他說眼下你們身份特殊,又在接待貴客,不便來我家中叨擾,等千秋節過後後再找機會相聚。這麼多年過去了,師弟還是那麼禮數周全。”
“大人一向如此——對了,魏大人家中妻兒可好?”
“具都康健,小女今年已經十二歲,家中妻子最近張羅著想要為她提親,要是許大人什麼認識什麼年齡合適容貌端正的少年,可以為我們引介。”提起女兒和妻子,魏合顯得很是愉快,“家世什麼的倒是不要緊的,關鍵是品性要好,而且這幾年內不能急著要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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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有點好奇,“這是為何?”
魏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我早年勤於讀書家中又落魄,婚姻大事便拖累下來,後來是科舉殿試後才經過師父牽線同家妻結為連理。家妻小我十歲有餘,本想著快些要個孩子,卻不想女兒幾乎要了家妻的命。每每想到當年情景,我便心有餘悸。”
“後來,我特地問了相熟的太醫,他才告訴我說,世人隻知道女子年紀大了有孩子不好,卻不知道年紀太小有了孩子也容易遇到凶險。而且人與人體質不同,這娘親要是生孩子不順利,多半女兒也不會特彆輕鬆。我那姑娘雖然比不得金枝玉葉,但是也是我捧在手心裡的掌上明珠,從前麵對妻子不知道這些已經犯下錯誤,眼下既然知道了,哪裡還能再犯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