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
端著早膳站在靜室的門前,但還沒來得及推門,下一秒,門就已經從裡麵被用力推了開來。魏無羨的臉上剛要露出笑意,隻是還沒來得及叫出藍忘機的名字,就已經和對方那張失措又驚慌的臉對了個正著。
“快進去躺著,傷口又崩裂開了。”
這句絕不是恐嚇,事實上,魏無羨還沒來得及把手裡端著的早膳放在裡間的桌子上,一回頭,藍忘機還是維持著剛剛推門的動作,怔怔然地看著他。
那目光,就像是一個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麵對眼前場景,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如何是好,是魏無羨此前從未在藍忘機的身上見過的茫然,也的確是無措。
魏無羨原本是想笑一下的,隻是還沒等他扯開嘴角,就已經一眼看到了對方自肩膀上往下裂開,幾乎是一瞬間就濕潤了的傷口。
因為是在靜室,又是養傷。所以藍忘機本就穿得薄。隻穿了一件純色的裡衣,是以,裡麵的傷口裂開,又見了血,所以明晃晃地,有些刺眼。
魏無羨隻看了一眼就已經下意識地避開了眼神,心裡難受得緊。
這也是魏無羨前幾天就發現了的,他意識到,自己好像沒辦法,平靜地看到藍忘機身上的傷口,哪怕是一點點都不行。
一看見,心裡就難受。
而且,還是那種讓人難以忍受的難受。
他甚至已經開始在想,他倒情願這樣的傷口是落在自己的身上的。藍忘機這個人他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現在,也隻任由那種難受的感覺一日又一日地侵蝕著他的感官。
雖然這幾日藍忘機總是沉默,但是魏無羨發現,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但似乎,除了藍忘機之外,雲深不知處的其他人,哪怕是近到和他擦肩而過,也像是完全看不見他一樣,直愣愣地就這麼從他的身邊走開。
但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異樣。
這一點,倒是對他沒什麼影響。甚至說,反而方便了他一些行動。比如說就像眼下這樣,他幫著藍忘機把早膳端進了屋子裡,再比如說,他能夠聽到一些自己想知道的,而不用去問彆人,尤其是,不用問藍忘機。
消息雖然散落,但是林林總總的,魏無羨如今也已經摸清楚,藍忘機挨了這鞭子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之前他還想過,藍忘機受這戒鞭,是因為他的緣故。
但其實,他的內心還是存了一絲僥幸的。
畢竟藍忘機這個人的性子,他多少還是了解的。你要說他犯了什麼錯居然要這樣罰,他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但綜合那些聽來的言語,魏無羨也終於知道了十七個的真相。這真相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藍忘機受這戒鞭,的確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什麼闖入亂葬崗,什麼為他打傷姑蘇藍氏的前輩。
三十三鞭,三十三位前輩。
即使已經極力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但是魏無羨發現,有些事情的確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他做不到。
就像現在,話說了半天,藍忘機還是一副完全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一樣的表情看著他,魏無羨突然就有點無奈,甚至於,還有些莫名奇妙的生氣。
他心裡很清楚,這樣的怒氣針對的絕對不是藍忘機,是他自己。
幾乎鋪天蓋地的自責感在一瞬間淹沒了他,是以,再一抬頭看見藍忘機後背上,那重新一寸寸裂開的傷口,那又被血色染透了的包紮的白布,魏無羨喉嚨一滾,隻覺得實在難受得緊,猛的把手裡的早膳往桌上一放,發出清脆的哐當聲響。
人已經大跨步地往前走去,一下拉住了藍忘機的衣袖,把人往床榻的方向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