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聲怒罵
“狼奔豕突,李德裕暴戾恣睢到公然刺殺朝廷命官也肆無忌憚了嗎?竟出此下作小人行徑。”
劉異嗬笑“不是李德裕派我來的。”
“你以為能誆騙得了老夫?放眼大唐,除了他還有誰敢?”
“事實上我是來救你的。”
“拿劍抵在老夫喉嚨上救我?”牛僧冷哼一聲,“你還是先救救自己吧,假傳聖旨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你為殺我連九族都不要了嗎?”
劉異笑嘻嘻回道
“我在城下隻說自己要送八百裡加急給東都留守,我可沒說自己送的是聖旨啊,至於城門郎怎麼想,我就管不著了。”
牛僧孺瞄了眼他的橙黃製服,提醒
“假扮驛卒也是死罪。”
劉異挑挑眉毛問
“穿橙黃色衣服就是驛卒了?”
“你胸前繡著‘驛’字呢。”牛僧孺再提醒。
劉異一臉壞笑指了指自己胸前那個歪歪扭扭的繡字。
“老頭,你可要看清楚,這個字不是‘驛’站的驛字,而是翻‘譯’的譯字。洛陽的城門守衛不看清楚就放我進門,算起來還是你督管不嚴之過呢。”
這山寨貨是山寨出身的三當家孫豔豔改的。
她是三個女人中唯一一個會用針線的。
繡工誰看都得佩服一聲慘不忍睹。
幸好剛才進城時黑燈瞎火,城門衛才錯把馮京當馬涼,要是大白天還真難蒙混過關。
劉異上輩子可沒少見識山寨貨,買金庸武俠小說都能錯買成全庸的。
山寨貨之所以能成功,就是利用了人們先入為主的慣性思維。
此刻牛僧孺已辨彆清楚此‘譯’非彼‘驛’。
他被氣笑了,魚目混珠竟然連他都被騙了。
“好奸猾的小子,你深夜來見老夫到底所為何事?”
“你答應我不喊,我就同你好好講。”
牛僧孺看到劉異的山寨衣服後,斷定他絕不會是李德裕所派。
李德裕不僅出家士族,又是宰相之子,她從小驕傲絕不會如此荒唐。
放下幾分戒備後,牛僧孺大方應承
“我答應你不喊人。”
劉異撤下短劍,悠悠講道
“老先生名字中有一個‘僧’字,想必你家長輩中有人信佛,你既與佛門有緣,我想請你去幫我去救一寺僧人。”
牛僧孺連問了三個問題。
“哪裡的僧人?出了何事?為何要老夫去救?”
“少林寺的僧人,他們正被登封縣鄉民圍困,之所以請你去救,因為我知道你掌握東都畿兵權。”
接著劉異將登封縣衙公然招募團結兵攻上少室山的事簡要講述給牛僧孺。
牛僧孺忽然擰緊眉頭,川子紋更加明顯。
他語氣堅決說道
“老夫是信佛,但信佛不代表偏心佛門。當今天下,凡地方豐田美利,多歸於寺觀,吏不能製。膏腴美業,倍取其多;水碾莊園,數亦非少。寺院積聚貨物,耕織為生,估販成業。有人說‘天下之財共十分,而佛有其七八’,寺院曆來不向朝廷繳納賦稅,大有為逃避賦稅而剃度者,安史之亂後稅戶增長緩慢,陛下因此才敕令僧尼還俗,此為大唐國政,老夫不能乾預。”
劉異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他從國家發展的角度考慮,也認為應該限製寺院規模。
不過他並不認同當前的宗教政策。
限製寺院規模要循序漸進,不能一刀切。
其實隻要限製每年發放度牒的數量,僧尼就會逐年縮減,而且不會造成現有僧尼怨恨和社會分裂。
如今這種燒毀佛經,打砸寺廟,毆打僧人的做法,是對文化的摧殘。
李炎為了前線開戰,為了修築望仙台,急切需要擴大稅源,可他這種揠苗助長的方式必將遭受人心反噬,令社會動蕩。
麵對李德裕的直言拒絕,劉異問
“你不想乾預朝廷政策,可若地方手段過於激烈而演變成暴亂呢?”
牛僧孺疑惑
“怎麼,難道少林僧人還敢毆打鄉民?”
“假如是鄉民自己打起來呢?”
牛僧孺不解
“鄉民自己為何會打起來?”
“因為我挑唆的。”劉異坦然答道。
牛僧孺震驚“你說什麼?”
劉異一臉陰笑說
“你若現在出兵,就來得及製止,民亂肯定不會發生。你若不出兵,那明天登封縣必然大亂。”
牛僧孺滿臉驚悚地看著麵前的少年,感覺他就是個瘋子。
“你這是在逼老夫?”
“我素來良善,所以在放火前特意跑來預警,救與不救全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