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殺胡山大捷隻有他沒獲得晉升。
這次五路大軍圍剿澤潞,他與石雄、朱邪赤心雖隸屬不同藩鎮,如今又都先後上了前線。
三個月前,朝廷用石雄取代消極怠工的李彥佐,出任晉絳行營節度使。
石雄剛上任就率軍越過烏嶺,連破昭義軍五個營寨,斬殺敵軍上千人。
朝廷不久前剛賞賜過石雄的軍隊。
他可以預見,平叛澤潞結束,石雄肯定會正式晉升節度使。
至於朱邪赤心,他年前剛率領沙陀兵與忠武軍一起攻破天井關,也打了一場漂亮勝仗。
估計大戰結束後朱邪赤心至少能混個刺史的職位。
可自己呢?
開戰這麼久他仍然寸功未立。
即便他率軍平叛太原成功,朝廷也不會嘉獎的。
因為他本就是河東軍的都知兵馬使,這算自己軍中的內部平亂。
與石雄和朱邪赤心相比,明明他的出身更加優越。他外翁上官涚、父親王沛均是節度使,可為何輪到他就獼猴騎土牛,晉升這麼困難?
王逢想到這,合上詔書,重重放到幾案上。
他和呂義忠也沒辦法,隻能繼續關注朝廷跟太原叛軍的商談結果。
事實上朝廷派往太原的中使正月二十四日才返回長安。
大明宮,紫宸殿。
李瀍坐在書案後,李德裕立於右側。
中使馬元實站在李瀍對麵,他正彙報此次太原之行的商談結果。
“陛下,奴婢進入太原府後,發現叛軍軍紀嚴明……”
李瀍忽然擺手打斷他的話,轉頭問李德裕
“詔命發出去了嗎?”
“回陛下,已經發了,馬元實一進長安城,臣就命人快馬奔赴河東。”李德裕答。
“幾天能到河東?”李瀍又問。
“八百裡加急,兩天。”
李瀍開始掐著指頭算,喃喃道
“他當時說從進太原城開始算,需要三天,那就是說二十七或二十八日開始……”
馬元實在下方聽得有些迷惑,自己進入長安後朝廷又發什麼詔命?
應該跟自己無關吧,畢竟皇帝還沒聽他彙報會談結果。
李瀍擺弄了半天手指頭,一抬頭才發現馬元實還站在那。
“那你說說太原叛軍有何要求?”
“回陛下,叛軍主帥楊弁提出讓朝廷正式授予他河東節度使之職,還讓朝廷承諾允許楊家世代承襲這個職位,此後朝中不向河東派遣監軍。楊弁承諾河東藩鎮仍隸屬於大唐領土,不過不再向朝廷繳納稅賦。”
“馬中使,你認為朕應該答應他嗎?”
“陛下,奴婢過去發現太原叛軍列隊長達十五裡,他們短短時日軍力擴增不止十倍,兵強馬壯,盔甲刀戈,耀眼奪目,戰馬和武器都很精良,如今河東之地上下齊心,全民皆兵,加上物資充足,如果非要平叛,恐怕不容易攻打啊。”
李瀍微笑點頭。
“看來還真被劉異說中了啊。”
馬元實聽過劉異之名,知道他是金吾衛街使。
他疑惑問道“恕奴婢愚鈍,劉街使說中了什麼?”
李瀍沒有回答,麵容和煦問道
“馬元實,你知道監軍使院裡那麼多宦官,朕為何偏偏選擇你出任中使去太原與叛軍麵談嗎?”
“呃……因為奴婢儘忠職守,認真負責,克己奉公?”
李瀍忽然哈哈大笑,笑聲裡全是嘲諷。
當笑聲停止時,他肯定地評價
“因為你是整個監軍使院裡最貪婪的宦官。”
“啊?”
馬元實被嚇得當即雙膝跪倒。
“陛下,奴婢向來廉潔奉公,定是有嫉妒奴婢的人在陛下麵前搬弄是非誣蔑我,奴婢冤枉啊。”
“冤枉?”李瀍冷笑,“進入監軍使院前,你在殿中省的尚食局、尚衣局、尚乘局都待過,朕的衣食住行花銷你貪了個遍,還敢用假玉佩換走真玉拿出宮變賣,你說你是不是該死?”
馬元實目瞪口呆地望著李瀍,原來皇帝一直都知道。
他如置身冰庫般哆裡哆嗦問道
“陛下,為何要派我出使?”
“你若真是廉潔之人,朕反倒不敢將你派過去了。”
“陛下,奴婢不明白。”
“叛軍在太原城燒殺搶掠,搜刮了不少錢財,你這次過去,楊弁定然會大肆賄賂你,讓你替他在朝中虛張聲勢。人儘其用,朕拿你當蠱養,就為用在今日。朕要通過你的手,將那錢財討回來一些,充作攻打太原的軍費。”
馬元實震驚,莫非皇帝從來沒打算跟太原叛軍和談?
李瀍朝殿外喊道
“內給事?”
王文乾帶著十多名兵甲走進大殿。
“陛下。”
“將馬元實拖下去嚴刑拷打,務必讓他將錢財全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