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繁華喧囂、車水馬龍的鹹陽城,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片廣袤無垠的農田以及星羅棋布般散落其中的大小村落。
在這諸多村落當中,有一處毫不起眼的小村莊,由於它地處灃水的下遊地段,故而被人們稱作“下灃亭”。
這裡與關中地區其他的鄉村並無二致,農耕繁忙乃是村民們生活中的頭等大事。
此時正值農忙時節,村外那一望無際的田野間,隨處可見頭戴草帽、身披鬥笠的農夫們辛勤勞作的身影。他們或彎腰插秧,或揮鋤鬆土,每個人都全神貫注於手頭的農活,仿佛忘卻了周圍的一切。
然而,這片土地已經連續長達一個多月未曾降下一滴甘霖。麵對如此嚴峻的旱情,如何為莊稼充足的水分成為了當務之急。
值得慶幸的是,早在兩年之前,縣衙便依托剛修好沒幾年的鄭國渠,興修了用於農業灌溉的新水渠。
不僅如此,亭長更是親自帶領村民參與徭役工程,不辭辛勞地往返於縣城之間,最終成功換取了兩架嶄新的水車,並將其豎立在縣衙設在灃河岸邊的取水點旁。
借助這一水利設施,源源不斷的清水得以順利輸送至田間地頭。
若非如此,剛剛播種入土的種子若長期得不到雨水滋潤,那麼來年的糧食產量必將大打折扣,甚至可能顆粒無收,後果不堪設想。
為確保莊稼能夠安然無恙地生長,亭內幾戶人家的青壯年男子紛紛手持粗壯的梢棍,日夜不停地在田間地頭來回巡視。他們時刻保持警惕,不敢有絲毫懈怠,生怕遭遇任何意想不到的變故。畢竟,在這個靠天吃飯的年代,每一株幼苗都是農民們心血的結晶,容不得半點閃失。
眼看著時間即將接近正午時分,太陽高懸於天空之中,陽光愈發熾熱起來。此時正是送飯的時刻,那些已經成婚的青壯年男子們,滿心歡喜地等待著家中妻子前來送飯。而尚未成家的呢?哦,不對,這裡並沒有尚未成家之人。畢竟,大夥兒的年齡都不小了,如果還有誰未能娶妻成家,那不僅是亭長需要承擔責任,就連管轄此地的縣令也難以逃脫乾係。因為一旦轄區內未成家的成年男子數量達到一定規模,縣令便會受到牽連問責。
"唉唉各位兄弟們,大夥先歇一歇吧!"恰好在這時,作為領隊的亭長陸夫高聲呼喊著,向眾人發出休息的指令。
他們這支隊伍乃是由亭裡組織起來的護水隊,其目的在於確保近幾日用於灌溉農田的水資源不出任何差錯。
要知道,縣裡對於各亭取水有著明確的先後次序規定,但總有一些其他亭子的人為了獲取更多水源而不惜鋌而走險。
儘管帝國律法對這種行為的懲處極為嚴厲,但麵對關乎糧食收成的關鍵問題時,仍然有許多人甘願冒著風險去嘗試。
聽到亭長的呼喊聲後,眾人紛紛停下手中動作,將梢棍穩穩地插入地麵,然後麵帶笑容、滿懷熱情地朝著前來送飯的婦女們走去。這些婦女們手提竹籃或瓦罐,裡麵裝滿了精心準備的飯菜和茶水,她們注視著自己的丈夫或者親人,眼中滿含關切與愛意。
他們乃是這座亭子所組織起來的護水隊伍成員,所食用之物皆由亭子資金置辦而成,因此眾人毫無顧忌、儘情享用。亭長陸夫為人豪爽大方,不斷往各位兄弟懷中塞入滿滿的乾糧。
“嗯?”陸夫忽然抬起頭來環顧四周,接著朝著外麵大聲呼喊“苑良,你杵在那兒乾啥子喲!趕緊過來領取食物啊!忙活了大半天,難道你肚子不餓嘛!”
“好嘞,馬上就來!”隻聽得外麵傳來一聲回應,隨後一名相貌粗獷的大漢邁著大步匆匆趕來。
亭長陸夫迅速從籮筐之中取出兩塊厚實的鍋盔,一份醬肉,並且吩咐身旁的婦人再盛上滿滿一碗清涼可口的漿水,一同遞到了苑良手中。
見到這一幕,其他隊員們的臉色瞬間變得不太好看,因為他們每個人僅僅隻能分得一塊鍋盔罷了。要知道,即便是這樣簡單的夥食待遇,也隻有最近幾日參與勞作的人才有資格享受得到。
畢竟這支護水隊中的成員無一不是曾經征戰沙場的勇士,而這位名叫苑良的男子同樣如此。不過有所不同的是,他原本來自關外,最終選擇在關中安家落戶。
幾年前,亭裡麵征兵,大家夥都也上了戰場。可到了戰場上,憑本事說話,這人立的功勞就大了些。按理來說,這亭長的位子該是他的。隻不過,他所在的大軍回來的比較晚,沒能輪上。
作為補償,這苑良多分了一些田,還是上等田。
但這人呐,在哪兒都有眼紅的。這不,就有人害了紅眼病了,暗暗排擠苑良。
不過這亭長,倒是個明事理的。可他也不能違抗大多數人的意願,隻好私下裡儘量彌補一些。今日來送飯的人,剛好有苑良的妻,分完飯了,她沒馬上走,而是和自己的良人說起了話。
其他人紛紛避了開來,一臉的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