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海浪撞擊崖壁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震耳欲聾,過低可見度讓他們失去了對海平麵上漲高度的判斷,但從這個聲音能聽出來,海浪很快就會光臨小山頭。
四人抓緊時間吃了頓飽飽的晚飯,兩兩一組坐在竹筏的左右兩側。
海浪沒有讓他們煎熬太久,不過三兩分鐘的等待就高高的蓋過了小山頭,而後重重落下打在全副武裝的四人身上。
海水四流,季不獲一邊垂頭看著被自己抱在懷裡的江辭,一邊低聲安慰他,“彆怕。”
江辭靠在季不獲懷裡輕輕點頭嗯了一聲,但抱著季不獲腰背的手卻更緊了。
兩人頭頂蓋著一張寬大的皮革,剛剛那一波海浪並沒有劈頭蓋臉的淋一身,可海浪猛拍而下時的那種壓迫和恐懼,卻在狹小的空間裡被無限放大。
“江辭,抬頭。”季不獲聽著江辭言不由衷的應答聲,和外麵不曾停歇的海浪怒號聲,在黑漆漆又沉悶悶的皮革下輕喚他的名字,並在他應聲抬頭的時候吻住了他的雙唇。
江辭的感官瞬間被這個吻侵占,口鼻之間全都是季不獲好聞的味道,心裡腦海裡全都是他的麵容和身影。
季不獲——
季不獲——
拍打在小山頭上的海浪接二連三,江辭卻沒有多餘的心思再去害怕。
不知過了多久,當季不獲鬆開的時候,江辭已經整個人都乏力的靠在了他的懷裡。
腳下的竹筏晃動的厲害,海水再一次淹沒了小山頭,竹筏漂起來了。
竹筏劇烈的抖動,海浪無情的拍打,四個人處境更為艱難,除了咬牙抓緊竹筏上事先設好的穩固繩外,什麼都做不了。
無助、無力、恐懼、敬畏一一湧上心頭。
他們唯一的安慰就是還有腳下這架竹筏,而季不獲很有先見之明的在竹筏與那塊巨型岩石之間綁上了兩條繩索。
島內的境遇未必就會比這裡強,他們不能被海水衝擊到島內去。
皮子和雨衣的防水作用在海浪的連連拍擊下並沒有能保護幾人多久。
但慶幸的是,這海水是溫熱的,不然四人還真是得受大罪了。
季不獲一手緊緊的抱著江辭,一手拉住穩固繩保持身體的平穩。他力道大,又是野外生存習慣了的,對此很有心得,知道如何才能更穩更省力。
但袁園和肖姐兩人就不行了,兩人早已狼狽不堪的趴在竹筏上,雙手死死的拽著穩固繩,兩眼被海水刺激的赤紅如雪,口鼻並用的在海浪的間隙裡貪婪的補充氧氣。
轟隆隆~似雷聲又似狂風呼嘯的巨響突然從島內傳來,雖然不曾得見,但四人心中有底,定然是火山噴發了。
這聲音還未停下,他們身後的海洋隱約傳來氣泡咕嚕聲,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海底岩漿流過來了!
萬幸的是,海浪暫時褪去了它猙獰的麵孔,變得溫順太多。
海麵上依舊波瀾洶湧,濃鬱的水蒸氣被海風從海上送來,短短十幾息內,海麵上的氣溫急劇攀升。
真是應了江辭那句海洋桑拿。
江辭喘息著靠在季不獲身上,眼神死死的盯著那咕嚕冒泡的海水。
“這破遊戲不會想把我們煮了吧?”袁園哭唧唧的縮成一團。
“竹筏下麵是小山頭的位置,是這一片最高的地方,在岩漿將其它地方填滿之前,我們這周圍都不會開鍋。”
但是,如果岩漿太多話,他們固定竹筏的繩子會被燒毀,他們將不受控製的飄去島內,到時候他們的處境會更加危險。
濃白的水蒸氣帶著濃鬱刺鼻的硫磺味和隱約的白灼海鮮味香味將四人團團裹住。
熱、悶、憋。
【寵物包】的使用時間很快到了,虎兄弟一出來就被熱氣熏得打了兩個噴嚏。
虎頭虎腦上寫滿了震驚。
江辭擔心它害怕,從季不獲懷裡爬出來半摟住它的脖子,小幼崽的氣息讓老虎安心了些許,但它的尾巴仍舊不安的左右亂晃。
季不獲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懷裡,又看了看正貼在那蠢虎身上的小貓,臉上的表情一點點沉下去。
一道閃電衝破漫天陰翳,將天空照亮,雷聲轟鳴帶來綿密的細雨,漂浮在空中的火山灰一點點被衝刷乾淨。
四人一虎再度將遮雨的皮革頂在了頭上,這雨水是灰色的,裡麵全都是火山灰,但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雨水帶來了些許清涼,讓蒸著桑拿的四人一虎舒服了些。
海上的咕嚕聲越來越大,而島上的火山噴發的聲音也絲毫沒有停留下來的痕跡。甚至隨著空氣裡火山灰的減少,他們在夜色裡看見了島中那一片明亮的岩漿。
島上最高的那座山竟是火山!
岩漿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從高處流淌下來沒入被海水淹沒的土地,光亮立即變得黯淡,但隨著後麵越來越多的岩漿的湧入,那黯淡的光芒又變得耀眼。
隻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就眼睜睜的看著岩漿流出了近百米。
火山持續的噴發,大量的岩漿被拋到空中四散落入海水裡,風中的硫磺味更加濃鬱,熏的人有些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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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安寧後的海麵又開始狂風大作,咕嚕聲越來越大,甚至漸漸濺起高高的水花,海水被高溫蒸發,視線可見的海麵上很快籠罩了一片濃白的水蒸氣。
天上的雨水漸大,有往暴雨進化的趨勢,但也正是這冰冷的雨水,給了玩家們喘息的機會,高溫熏灼,人很快就會脫水而死。
季不獲趁著海浪再起,一把將江辭抓回自己的懷裡,落下的雨水已經乾淨許多,四人此時一心穩住身形,遮雨的皮革早已放棄之不用,任由雨水打在臉上身上。
“要不要吃顆藥?”季不獲摟著江辭問他。
他有點擔心江辭受不了高溫和雨水的刺激。
江辭搖頭,此刻他雖然狼狽,但是並沒有犯病。
顛簸了幾分鐘後,終於再度迎來了平穩。
袁園肖姐簡直想哭,她們被搖暈了,胃裡翻騰的厲害,趴在竹筏邊就是哇哇一通吐。
江辭也不好受,但他額頭上蓋著一張濕冷的毛巾,倒也不至於像兩個女玩家那樣直接吐了
他從季不獲懷裡探頭往海麵上看,借著天上的閃電,能看見那咕嚕咕嚕冒著大氣泡的海水還在朝著他們逼近,大有要蔓延到這座海島上的趨勢。
而不幸的是,這種蔓延並非是直線,而是弧形的。就好似岩漿從四麵八方流淌而來,像一張網一樣團團將海島包圍。沒有絲毫錯漏。
袁園吐完一抬頭,也看見了這一幕,頓時驚悚萬分,“竟然直接把我們下鍋裡了!”
江辭都被她這話逗笑了,不過還真是彆說,這包圍起來的模樣,還真是有點像是被困在了鍋裡,而他們現在在鍋邊上!
江辭笑呼吸了一口,卻被空氣裡的硫磺味嗆的直咳嗽,咳的他眼睛都紅了,季不獲連忙用濕帕子捂住他的口鼻。
“快捂住,不準拿下來。”
“哦。”江辭乖乖的自己按住。
親眼目睹的袁園和肖姐露出神秘的姨媽笑,然後欣慰的給自己也捂上濕帕子。
江辭捂著口鼻,聲音悶悶的,“海裡的岩漿可能隻是為了限製玩家的活動範圍,讓玩家隻能呆在島上。再往前流一點應該就不會再前進了。”
他話音剛落,海島又是一陣劇烈晃動,連帶著海水都受了影響,四人連忙抓緊穩固繩。
島內的火山噴發的更為凶猛了。
老虎的焦躁幾乎要壓不住了,喉嚨裡頻頻發出陣陣低吼。
江辭歎息一聲,隨它去了。
讓它自己發泄一下也好。
島上的岩漿目測已經占領了以火山為中心的千米內的領地。
轉頭往後看,海麵上的氣泡停在了距離他們大約三十多米的位置。淺海海床隱隱透出橘紅色的光芒。
大量被煮熟燙死的海鮮浮在海麵上隨著海水飄蕩,香味和硫磺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複雜的味道。
按理說,這些海鮮是可以吃的,但是目前四人一虎都沒有進食的心思,尤其是兩個女玩家,聞到這股食物的味道後,又是一陣反胃,膽汁都給吐出來了。
海底的火山許是暫時停止噴發了,海水一點點的褪去,竹筏緩緩落在了地麵上。
但是四人一點僥幸的心理都不敢有。
島內的岩漿太過於嚇人了。
而且溫度也是一個問題。
整個天地好似變成了一個蒸籠一般,太熱了,連綿的大雨都不能再帶來多少涼意。
四人熱的直喘氣。
這時候,季不獲卻突然跟江辭要了他的小花鋤,走到那片被焚毀的林子邊緣,一言不發的挖了起來。
江辭一看就明白了他的意圖,他是怕到島上的岩漿蔓延過來,所以提前挖一條引流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