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神想要奪舍。
死去的凶神,同樣不甘自己的死亡,死亡如冬草,衰敗連天毫無生機,過往的榮光全部逝去。
他想要複活,後代的身軀最適合他奪舍。
永生的凶神可不會有什麼子孫後代、骨肉親情的觀念,他們魔,不玩兒這一套。
凶神隻有一次奪舍的機會,這是他的一線生機,所以,如果來這裡尋找他的後代不夠強、身軀不夠好、無法承載他的神力,凶神根本不會被喚醒。
凶神的神力對著玉昭霽洶湧而去,這麼多神力,足夠玉昭霽的神識毀個千八百次。
但是,凶神的神軀在迅速被燃燒。
玉昭霽在滴下血液前,在血液中悄悄包裹了混沌滅神火。
如今,混沌滅神火席卷了凶神神軀,玉昭霽再猛然變回太陽燭照的原型,減少被神力攻擊,再以黑日助長火勢。
混沌滅神火就這樣在凶神神軀上肆虐,凶神本已經死去,為了爭奪這一線生機,用了許多力量。
現在混沌滅神火燃燒著他的生機,他同樣感受到危機。
這就是他的後代!見麵即以混沌滅神火招呼他。
凶神完全忘了自己也想殺玉昭霽,他們真不愧是血親,一樣的殘忍,一樣的思路。
凶神的聲音響起“停手!”
原本,以玉昭霽的修為,他的混沌滅神火無法威脅到凶神死後的軀體,但是,凶神把大多數力量拿來爭取一線生機,局勢便有了許多變化。
玉昭霽置若罔聞。
太陽燭照在無聲顯露自己的力量,凶神感受到後生可畏,身為魔道神明巔峰的他,傲氣終於少了些。
他道“你甚至連半神都不是,遠遠不到衝擊神的關隘,你原本不該在這時來找本尊。”
凶神被魔道神明奉為神之尊,故而以本尊自稱。
他雖說話,卻還是一具死屍而已,隻是靠著神力、殘念,才得以和外界交流。
凶神“讓本尊猜猜,你這麼快來找本尊,是碰見了什麼難以解決的事?”
玉昭霽冷眼不答。
凶神承受著混沌滅神火的燒灼,麵不改色“本尊看見了,為了一個女人?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哈哈,這是人族的話,我們魔族,也會在意這種虛無縹緲的愛?”
魔族習性放蕩,放浪形骸,越是如此,魔族越不看重愛。
凶神真沒想到,這個如此出色的後輩,僅僅以這樣微薄的修為,就能修煉出混沌滅神火來鉗製他,卻相信愛?
凶神繼續查探玉昭霽的內心,想要以此破局。
越看,凶神的心就越壓抑,他本意是要譏諷玉昭霽心中所愛,讓他自亂陣腳、道心出錯,好被他奪舍。
可玉昭霽記憶裡的希衡,連凶神也無法指摘。
清風朗月,可擬其魂。
凶神一眼就能看出,這個叫希衡的女修,一定會登臨神位。
凶神更是無可避免地想到,曾經也有這麼一位正道女神,她的神位不高,也不是擅戰的神明。
相對於他,她隻是一個小小的織神,采集雲彩、織造霞緞。
這樣一位小神,原本隻是給凶神送衣服,聯係正道神明、魔道神明間的關係。萬年間,凶神隻穿她做的衣服,偶爾在她采不到雲霞時出手幫她一把。
可是,當凶神作亂時,也是這位弱小的神明率先攔在他麵前,對他說“你不對。”
凶神心中壓抑,要殺了玉昭霽的心更加強烈。
聽見有關希衡的話,玉昭霽殺了凶神的心也更加高漲。
他道“孤要做什麼、喜歡誰,不需要彆人來置喙。”
希衡好不好,有多好,難道要旁人來評判嗎?
她從來不在意彆人的看法。
凶神,太自大了。
玉昭霽加大混沌滅神火的燒灼,凶神也加大神力,兩個魔都承受著莫大的痛楚。
他們在險峰墳塚大打出手,而玉昭霽一定要贏,他這輩子都厭惡墳塚,哪怕是神的墳塚,也隻是一片荒涼的殘夢。
鮮血流淌在整個險峰之內,凶神的麵孔也慢慢龜裂。
另一邊,天之極,冰牢。
希衡已經收拾好心情,徹底進入修煉狀態。
她不喜歡在原地等著彆人來救,她救了無數人,卻要在險境時累得玉昭霽來救她?
希衡不想如此,她救彆人,也想救玉昭霽。
修煉哪有不險的?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希衡一次次修煉,但時機未到,她的境界也未到,她一次次失敗,卻又一次次努力。
到了後來,她仍坐在冰牢之中,但雪衣如蓮,已被點點紅梅浸染。
她麵色無波,心靜如水,繼續修習。
天亓來看了一眼,忽而一扯唇角,一拳打在冰牢上。
他想起了希衡的話。
希衡說,與其追逐那個神位,他最需要的是先重新燃起對生活的熱愛。
熱愛?天亓很久沒有過這種東西了。
他眼睜睜看著希衡和玉昭霽,這兩個天驕尚未徹底長成,遭逢大難也仍然心懷彼此。
天亓感受到難言的嫉妒。
他嫉妒他們在這世間仍然有這麼深的牽絆,上窮碧落下黃泉也不放棄彼此。
天亓一掌將冰牢打開裂隙,希衡睜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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