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辰時刻都在觀察這孫敬遠的神情,特彆是在閱覽供詞時,那種漫不經心胸有成竹的自傲姿態。
心中猜測那些官員的轉變,必然是出自孫敬遠的手段。
官官相護可以理解,但獨占利益可就不對了。
站在那些官員背後之人,定會將這份人情記在孫敬遠頭上。
皇宮,甘露殿。
聖上在看過供詞,詢問道“市舶司近半數的官員,數年來貪汙超過五百萬貫之巨,你說這是誰的責任?”
換作旁人,這問題顯然不好回答。
但江景辰對此的態度則是愛誰誰,反正不是我。
“啟稟聖上,微臣以為,兼任市舶使的郭衡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你也認為朕用其非人?”
“微臣的意思是說,郭衡此人,怕是市舶司那些貪官汙吏的保護傘。”
“保護傘?具體說說。”
“能得聖上看重,想來郭衡是有能力的,可郭衡兼任市舶司主官多年,卻不清楚底下人的小心思?這話微臣是不信的”
江景辰將落井下石的本事發揮到極致,把所有能潑的臟水都往郭衡的身上潑,最後總結道“因此,在微臣看來,郭衡才是那個最大的貪官。”
一個衙門的主官,權利之大自是不用多說,至於郭衡是真的牽涉其中,還是被瞞在鼓裡,對於江景辰來說都不重要。
郭衡與江彥鈞關係匪淺,搶藥之事多半就是找的郭衡,隻此一點,就活該郭衡倒黴。
聖上沉默許久,轉頭看向一旁的張甲臣,詢問道“你與郭衡往來甚密,對其為人作何評價?”
張甲臣心中一驚,聖上這話是什麼意思?
郭衡乃是右威衛中郎將,而他則是監門衛將軍,論品級,他比郭衡高,論職權,也比對方要大。
倘若聖上認為郭衡乃是貪汙案的主使,那“往來甚密”這四個字可就重了!
“啟稟聖上,老奴與郭中郎將不過是同僚之間的尋常往來,並無深交,對其為人也隻不過停留在片麵。方才聽江禦史一番肺腑之言,老奴深感意外,若說郭中郎將自視甚高,老奴是信的。可若是說主使貪汙,老奴卻是不信。畢竟郭中郎將深得陛下信任,不會知錯犯錯。”
聽著像是在為郭衡說話,可細品之下,似乎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要說誰最懂聖心?張甲臣必定算一個,也有可能是最懂的那一個。
在這個時刻說出來的話,必定都是有著其中深意。
至於會有哪些深意?江景辰懶得去深究,恭恭敬敬垂首而立,完全不想去接話頭。
聖上若有所思,緩緩開口道“小江愛卿,你認為郭衡當查否?”
“小江愛卿”二字入耳,江景辰心思變得微妙了起來,毫不猶豫的開口回答道“微臣認為當查。”
聖上似玩笑般隨意道“那此事便交由你去查。”
江景辰應聲道“微臣遵旨。”
他本想開口要一隊禁衛軍協助,但轉念一想,這樣的行為未免有些不妥。
禁衛軍乃是天子親軍,郭衡雖是右威衛中郎將,但聖上要查,一句話就已足夠。
倘若主動開口要禁衛軍協助,反倒是容易遭人話柄。
出了皇宮,江景辰並不急著去找郭衡的麻煩,而是先回到禦史台,與孫敬遠說了聖上的旨意。
孫敬遠不動聲色交待道“既然要查,那就好好查,你隻需記住一句話打蛇不死七分罪,既然要動手,那就要做好萬全準備。”
這是在教我做事?江景辰有些不理解,先前還是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樣,怎麼一轉頭就換了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