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書記看清了院裡鬨得正是上午鬨著要吃包子的小孩,自是知道了上午遇到的大嫂被吳香梅帶了回來,拍了一下大腿,說道“不好,快去衛生院”。然後喊道,朝陽,去把孩子抱過來。我抱了孩子,就小跑過來。上了車我一腳油門汽車就推了出去,出門的時候,正好遇到曉陽來接我,曉陽推開窗子,本想和我們打個招呼,我看了一眼曉陽,顧不上招呼,就衝著鄉衛生院開去。
鄉衛生院和計生辦在一個院子裡,這檢查室都在鄉衛生院裡,平時的時候並不會混用。
到了鄉衛生院,張叔匆忙地下了車,孩子在後麵哭鬨,我一把抱起來孩子跟在張叔的後麵。到了檢查室的門口,就看到了上午那個走親戚的大嫂。
大嫂坐在長條凳上,既沒有哭也沒有鬨,麵如死灰眼神呆滯,老劉和幾個人在旁邊圍著,吳香梅在旁邊不斷地催促兩個醫生抓緊準備。
這老劉解釋說道“吳香梅,咱多久都沒乾過這個了,手生。”
吳香梅幽怨地說道“還不是你們這群人沒用,我帶隊怎麼就有收獲,老劉,你也是老人了,工作作風不紮實,我看你們要認真地檢討。”
我們走過去,懷裡的小女孩看到媽媽,馬上掙脫了下去,哭著跑向了大嫂。
吳香梅喊道“誰把這小孩帶來的,這吳主任連個孩子都看不住,還能不能乾?”
天色已晚,吳香梅又是近視,這走廊裡光線不好,我們過來是逆光,這吳香梅應是沒看清是我和吳香梅。
張書記沒有說話,慢慢地走過去,沒等走過去,這吳香梅說道“慶合同誌,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在乾工作,你這不是給我們添亂”。
大嫂子雙手緊緊地抱著孩子,孩子在大嫂子的懷裡痛哭不已,大嫂子眼睛裡滿是絕望的淚水,她恐懼地看著這一切。
張書記看了看這大嫂子,又轉身給吳香梅說“這人是我的一個親戚,香梅妹子,這事就算了吧”。
吳香梅疑惑地看著兩個人,說道“你親戚?不是吧,張書記,你是一個講原則的人,如果這真的是你親戚,也就算了,但是你要是作假,咱可不認這個理。”
說罷,扭頭看向這大嫂,問道“妹子,你認識這人嗎?”
大嫂子看著我和張叔,也沒有遇到熟人的激動,一個農村婦女,見到這種場麵,早已經失了神亂了陣腳。大嫂子雙眼含淚的看了看我和張叔,點了點頭。說道“認識,一個是老龜叔,一個是大孫兄弟”。
吳香梅稍顯得意地說道“慶合同誌,你就彆在這當好人了,顯得我們都是這惡人,我也不想這樣,都是為了工作,老劉,你的人準備好沒有,整天的磨磨嘰嘰,什麼效率?”
劉主任隻有點頭說道“準備好了”。
吳香梅說道“還愣著乾什麼,動手吧。”
張叔上前了一步,說道“香梅,給大哥個麵子,下不為例”。說著,站在了大嫂子的前麵。
吳香梅生氣地說道“張書記,我喊你一聲大哥,我的大哥,你知道你這是在乾什麼嗎?你還記得你的身份嗎?全縣加上工業園區,十八個一把手有你這樣的嗎?你拆的這是我的台嗎?一票否決你懂不懂?我勸你讓開!”
大嫂子看到之已經渾身哆嗦,孩子的哭聲在走廊裡回蕩,張書記站在前麵一動不動。吳香梅上前,仰著頭一臉怒視看著張書記,說道“老張,你讓開,你現在讓開我當什麼事也沒有”。
張叔看了看身後的大嫂子,說道“香梅妹子,這家確實情況很特殊,她男人已經在織地毯掙錢了,咱這次高抬貴手行不行?”
吳香梅說道“我都不知道該喊你什麼好了,你還是不是安平的第一負責人,哪次開會,挨批的不是我們,都是這麼大的人,咱們咋就好意思那?”
張叔說道不就是被罵幾句嗎!
吳香梅生氣的點著頭,擼了擼袖子,打算生拉硬扯。見狀,我忙走過去,站在了張書記旁邊。
吳香梅惡狠狠地指著我說道“李朝陽,老張犯糊塗你也犯糊塗嗎?給我起開。”我自巋然不動,說道“這事還能商量。”
張叔說道“香梅妹子,這錢我交,我現在就交”。
吳香梅用手指點著我和張叔,說道“這是錢的事嗎?張慶合、李朝陽,你倆給我等著,這事咱沒完。”話音一落,就是一聲的驚雷。吳香梅扭頭就走了。
曉陽和吳姐急匆匆地趕來,正好看到吳香梅生氣地大步走了。吳香梅看到曉陽,也是沒給好眼色,哼了一聲,頭也沒回。
張叔略帶責備地說道“大妹子,不是告訴你了,不要亂跑,你怎麼還出來了”。
這大嫂子哆哆嗦嗦地說道“大叔,這孩子在姥姥家,一直鬨著吃包子,她這麼一鬨,俺娘怎麼吃得下那幾個包子那?”
張叔慢慢坐在長條凳子上,掏出了自己的手絹,給小孩擦了擦淚。然後看著我說道“人交給你,送回去!”又扭頭對著大嫂子說道“你帶孩子快回家吧,這下雨路滑,以後彆再亂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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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嫂子一臉的不可置信,淚如泉湧地點了點頭,起身一下就跪在了張叔跟前。說道“您是個好人。”
張叔忙把人扶了起來,說道“大妹子,你這是乾啥,我可受不起”。扶起了大嫂子,張叔說道“快走吧,快走吧。”
我和曉陽攙著大嫂子,這大嫂子三步一回頭地走了,出門的時候,就已經下雨,電閃雷鳴。路上的時候,我們都沒有說話,下車的時候,曉陽才想起手包裡有奶糖,掏出來都塞給了小孩。大嫂子臨下車,眼淚一直在流。車上有傘,我和曉陽把人送到了家裡。
回去的路上,曉陽一臉嚴肅地說道“朝陽,咋回事,給我說清楚。”
我把這事情的來龍去脈給曉陽說了個清楚,曉陽聽了之後,沒有說話,這雨刮器磨的玻璃吱吱地響,曉陽思索了一會說道“你和張叔這次說不定真的惹上了麻煩,這吳香梅我後來專門摸了底,她家裡倒是簡單,但是她男人家裡不簡單,彆的不說,她男人現在地區供銷社的負責人,京州和省城都能搭上線,鐘毅和我爸都要給她幾分麵子,這事要是鬨下去,我看不好收場。”
我說道“曉陽,這事算是個什麼性質”。
曉陽歎了口氣說道“可大又可小,合理不合規,這事拿到台麵上,你和老張說不起走”。
我說道“曉陽,換做是你,你怎麼辦?”
曉陽瞪著那雙大大的眼睛,一臉真誠地說道“朝陽,說實話,我不知道”。
那接下來怎麼辦?
曉陽扭頭看著瓢潑大雨,聽著滾滾雷聲,斬釘截鐵地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我說道“對,我也不虛她!”
曉陽看著我說道“你是兵,不是將,在咱家這種事還輪不到你出頭!”
我說道“咱家不是我是領導?”
曉陽笑著說道“你,你最多算隻雛鳥,這還沒有親政。”
我歎了口氣說道“這都大婚了還沒親政,這一定是後宮乾政,外戚弄權啊。”
曉陽一個巴掌打過來,一邊打一邊說“後宮乾政、後宮乾政、外戚弄權、外戚弄權!”
哎、耳朵、疼疼疼!
舒陽明天就要高考,我和曉陽慢慢地回到了阿姨家裡。根據地區的安排,鐘毅和鄧叔叔跟著地區招商團到沿海去考察招商,李叔和廖叔這次一同前往。縣裡是劉乾坤在臨時負責。
舒陽明天高考,但雨下得大,我們回到家裡,已經接近八點,阿姨這些天專門照顧起了舒陽。其實按照老家的規矩,阿姨是我的嶽母,除我之外,對於我的家人,從阿姨這算起來說親也是親,說不親也不親。
但阿姨始終保持了對我們家人超乎一般家庭的關心,對待我的父母也好,對待我們兄妹幾人也罷,是視如己出,生怕照顧不周。阿姨說自己的三個孩子老大老二都在這省城,平時也都是親家管著,自己從不操心。現在自己的身邊隻有曉陽需要操心,阿姨拿我當孩子,也拿我的兄弟姐妹當孩子。
阿姨本出身於省城,算是正兒八經的書香門第,這次舒陽高考完,就要帶著舒陽和恩陽一起回省城住上幾天。阿姨的家就在這省大的家屬院裡,曉陽姥爺退休前是學界響當當的人物。兩個舅舅在體製和商場都是那個時代可以稱為成功人士的人物。這算下來鄧叔叔的家境和我倒有幾分類似。農村家庭、軍人出身,也算是“吃了軟飯”,結識阿姨之後一步步才到了現在的地步。
馬上要回娘家,鄧叔叔又外出考察,這阿姨也是一臉的輕鬆,十分的高興,說起話來興致不錯,一直在描繪著省大校園的美景,讓舒陽聽得入神。
吃了飯,廚房交給我和曉陽去收拾,以前這阿姨從來不讓我下廚房,這現在時間久了,也就沒那麼多的講究,吃了飯之後都是我和曉陽來收拾。舒陽要考試,也就早早地睡下了。這雨是越下越大,雨下了之後天氣也涼爽不少。那些年的高考在這七月份,當時有個說法叫黑七月,就是說這天氣太過炎熱,考生們的狀態不佳,很多人因為天氣發揮失常。在這101novel.com02年以後的高考,就定在了這六月。
收拾完,我們還是回了這縣醫院的家屬院,約好了第二天一早來接舒陽,送舒陽去考試。
回到家,我和曉陽都淋了一個透心涼,曉陽說道“快,換了衣服,好把這濕衣服洗了,咱倆分工,你負責洗濕衣服、我負責找乾衣服,乾濕分離,分工協作。”
我心裡憋屈地笑著說“分工非常合理”!
不一會曉陽換上了一身紫色輕薄的睡衣,曉陽一邊擦著頭,一邊就丟給我一條短褲。說道“哎呀,領導你看你,乾活那麼著急,這濕衣服早洗晚洗都行,反正也乾不了。”
看著曉陽嫵媚動人,那我明天洗。
曉陽故作生氣道“明天洗?你咋不後天洗,我是讓你換了衣服洗,抓緊時間,一會我給你交流思想。”
我說道“不用了吧,這才落實了基本國策,又要交流思想,今天晚上淋了雨,我想先冷靜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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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陽有些生氣地說道“這咱倆交流交流,你這燥熱的心就冷靜了,放心領導,小女子不會虧待你的”。說著扭著小腰就洗漱去了。
我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腰,暗自說道,男人都不容易啊!
玉容寂寞淚闌乾,梨花一枝春帶雨,聽著窗外劈裡啪啦的雨聲,第二天一早就醒了,雨很大,好在學校離得都不遠,把舒陽送進學校,我和曉陽都沒有提考試的事。曉陽打了傘,舒陽下了車,進去前,曉陽給了舒陽一個擁抱,就是這個擁抱,也引得不少人側目,那個時候,人們還很少用擁抱來表達關懷。
我們注視著舒陽遠去的背影,進了校門,舒陽還是轉了身,看我們沒走,對我們微笑了一下。這微笑自信大方、這微笑真誠純潔。看著舒陽的笑我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路上雨大,我不放心曉陽一個人去柳集,而是先送了柳集,又回到安平。路上的時候,曉陽說自己找兩個哥哥曉勇曉強借了錢,已經在柳集入了股。我知道曉陽已經篤定建築公司的事張叔一定能乾成。下車的時候,曉陽說道“彆再和吳香梅鬨了,試著緩和老張他倆的關係,畢竟傳出去,影響的不是一個人。”
我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
這雨一時半會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到了柳集,已經九點半,看了張叔不在,才想起來張叔的安排,上午要去收養路費的稽征所協調韓羽公司運輸物資車輛經常被扣的事,下午要去建築公司協調人員和執照,今天不會再來鄉裡。
我還是找了機會去吳香梅的辦公室,吳香梅和平常差不多,不冷不熱地說道“李鄉長,你怎麼到我這來了!”
我說道“吳香梅,這不是酒廠的瓶裝酒現在已經實現人工灌裝,這自動化設備的錢我們也付了,就是這涉及拆遷,現在東西兩邊的幾戶人家思想上有些不穩定,還需要您去現場指導。”
吳香梅沒有正眼看我,手裡端起那陶瓷杯又放下,淡淡地說了句“怎麼,這事想起我來了?”
我說道“吳香梅,這事還需要定個調子,我們才好落實”。
吳香梅不屑地笑了一下,然後遞給我一個眼神,那意思我懂了,我起身把門關上,吳香梅這才又端了杯子,喝了口水,這陶瓷杯上留下了紅色的唇印,吳香梅淡淡地說道“我和老張昨天算是鬨掰了,我倆必須走一個。李朝陽,你能娶到鄧曉陽那樣的媳婦,你是什麼情況我都知道,但我是什麼情況你不知道。你是聰明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這事我不想把你攪和進來,但你要走哪條路,這事由你自己把握。你還年輕,不要跟著摻和。”
我思索著吳香梅的話是話裡有話,說道“吳香梅,您比我長兩歲,不介意的話我就叫您梅姐,咱們和張叔都是一個班子裡的,事情鬨僵了,我們無法收場,昨天的事您占理,要不這樣,我來做個東,一起把事情說開。”
吳香梅笑著說道“朝陽,我也拿你當弟弟,但是昨天你拿我當姐姐了嗎?你和老張讓我如此下不來台,讓我在下麵人麵前顏麵丟儘,我這工作還有辦法開展嗎?我現在有理由懷疑,之前的行動次次落空,是有人從中間收了好處,示意老劉放水。”
聽到這,我覺得事情沒對,吳香梅長看來把張叔想歪了,我說道“梅姐,張叔的為人您應該是清楚的,他怎麼可能乾那種事?”
吳香梅不屑地說道“他什麼為人?你沒聽過咱們現在都被叫做安平流氓嗎?一個流氓頭子還談什麼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