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牧為道“老鐘啊,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從咱鐘書記的嘴裡說出壞消息來,還是十分難道啊,我倒是聽一聽,這個壞消息有多壞。我不信老齊能做出出格的事情。”
鐘毅看著窗台上的菊花,隨手拿起了一把剪刀,剪下了兩片泛黃的葉子,念了句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儘更無花。老鄧啊,齊專員隻說了一句話,支持我們的方案,選人用人要五湖四海,就像地區辦的主任李學武,這麼核心的位置,不也是從咱們縣提拔的。
鄧牧為聽完,若有所思,點了點頭,道“栽下梧桐樹,引來的不都是金鳳凰,看來人家是看中老馬的位置了”。
怎麼樣?你要是不同意,咱就裝作聽不懂。
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年輕人有進步的心態也是好事,老鐘啊,我沒有意見,畢竟都是為了工作,再說,府辦主任也不是我的自留地。說著,就摸出了桌子上的煙,倆人一人一支地抽了起來。其實,倆人都懂,妥協實屬無奈,如果倆人不同意,那麼在縣裡推薦的乾部人選上,不會這麼順利。但拿一個府辦主任,換一個正處、一個副處,這麼算下來,縣裡不吃虧。抽完了煙,鄧牧為將煙頭掐滅在了煙缸裡,鐘毅也掐滅了煙頭,又將過濾嘴拿在手上,慢慢地撥開了包裹過濾嘴的黃紙,過濾嘴的海綿裡有著發了黑的斑斑痕跡。
鐘毅道,這層紙包著,咱就不能說裡麵是個黑東西呀。老鄧,尚武到了公案,必須用雷霆手段開展嚴打,儘快把吳老前輩的案子破了,還咱縣裡一片安寧。
在安平鄉大院,副縣長、城關鎮的書記孫友福組織召開了鄉鎮建築公司調研會,李叔、張叔和柳集的老杜都來參了會,選在安平的目的,就是因為安平有全縣唯一一家立足農村的建築公司。
群眾對建房的需求太大了,不少土坯房風雨之中已經二三十年,特彆是前些年沒有計生,一個家庭裡麵都是四五個甚至七八個孩子,如今這些孩子都已經長大成人,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成家立業不要求什麼彩禮,總要有一處紅磚瓦房。建房倒不是什麼特彆難的事,而最讓人為難的是找不到建房子的施工隊伍。以前村裡麵多少有幾個會建築的師傅,蓋個豬圈、壘個土坯房還算將就,但是蓋紅磚瓦房,村裡的泥瓦匠就是半吊子水平了。
而安平成立了建築公司之後,人員規模已經到了一兩百人,這一兩百人大多都是周邊鄉裡有些功底的泥瓦匠,跟著縣裡建築公司的老師傅學了技術,基本上已經可以上手。
但是韓羽公司的廠房規模著實有些大,鄉裡建築公司像螞蟻築巢一樣,從圍牆、到車間、從地麵平整到廠房建設,已經有了些模樣,按照現在的進度,在年底之前,可以實現完工,這也是韓羽公司的目標,一年建設、兩年投產,三年之後開始盈利。
友福組織開會,都是熟人倒不拘束,大家都懶得喊門衛老王打掃衛生,倒是芳芳主動拿了一把掃帚,把些許落葉掃了掃。
張叔從桌子底下掏出來兩個煙灰缸,一個放在了我們這邊,一個放在了友福跟前。看著我們拿出來煙灰缸,吳香梅馬上給了芳芳一個眼神,芳芳就起了身,把會議室的幾扇窗戶都又向外推了推。李叔道“咱農村的建築確實是老大粗啊,你看會議室的玻璃上,都是油漆。”
李叔一說,張叔就起了身,看了看窗戶,指了指,笑著道“老李,你才去了工業園幾年,就挑起了咱安平的毛病。一會我就去買些油漆,你給咱大夥現場刷漆,把你工業園的水平給咱拿出來,要是刷到了玻璃上,咱可把你的官服扒了擦乾淨”。
李叔道“老張哎,都知道你這老家夥最摳門,我的衣服上要是擦了玻璃上的漆,你老家夥不得說我倒插門的女婿又占了安平的便宜,不得把我衣服扒了,把油漆洗下來才讓我走。不行,估計還走不了,還得讓我交水錢和洗衣服的錢”。
杜書記道,老張,你看你把咱張縣長說的,咱張縣身上就這點優點全部被你說中了。
張叔道“你倆在咱孫縣麵前擺正位置,彆忘了,在老張可是把建築公司這麼好的事,都不忘拉你們一把”。
孫友福笑著說道今天咱們開會,就是要說一說建築公司的事,如今農村建房的需求很大,縣裡就兩家建築公司,是不可能滿足群眾需求的,安平的建築公司,應該承擔更大的社會責任。鐘毅書記、牧為縣長都對安平的建築公司的模式做了很好地思考。我先傳達一下兩位領導的意見。一個是安平建築公司立足農村,要為農村培養更多懂技術的建築工人,讓他們開枝散葉,第二是明確在未來的發展定位。
我看咱們縣的建築市場分為三個層次,一個是縣城區域內以廠房和樓房為代表的第一梯隊;第二梯隊則是介於兩者之間的,比如咱們的學校、各鄉七站八所的辦公場所、各鄉的小型的作坊式企業。第三梯隊則是咱們群眾的自建房;第一梯隊交給縣裡的建築公司;第二梯隊也是咱財政的錢,就交給安平建築公司;第三梯隊則交還給咱群眾自建。這樣就明確了大家的職責,引導咱們縣建築企業更好發展,大家發表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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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香梅看了看左右,見大家都不表態,道“孫縣,這個方式不妥吧,今天我們建築公司的三家主要股東都在,我就冒昧地先發個言,如有不妥,以我們張書記的意見為準。我們建築公司培養建築工人,咋培養,我們這可是鄉鎮企業,我們把人培養了,還要放回去,放回去之後,這不是給我們搶市場嗎?第二個問題,縣裡說我們安平建築公司負責第二梯隊的建築任務,可是我們就在安平,人家憑啥找我們那?這裡裡外外算起來,我們安平,當然,也包括大股東柳集和工業園區都虧大了”就這兩個問題。
吳香梅說完,我看著孫友福在記錄,等吳香梅說完,孫友福抬了抬頭,道“恩,提得很好,我看大家把問題都說完,咱們一起討論”。
杜書記看著張叔和李叔並沒有表態的意思,就直接說道“孫縣,剛剛香梅同誌提的問題,我很讚同,但我補充一點,作為柳集來講,缺的不隻是建築公司,還有建築材料。現在沙子、水泥、包括紅磚都缺得厲害。建房的成本現在很高,不隻是建築隊的問題,還有材料的問題,就比如磚窯廠,我們這裡幾個鄉鎮,就安平有一個磚窯廠。”
孫友福點了點頭,道“我們一會一起討論解決方案,張縣、李書記,繼續”。
現在張叔還是安平的書記,但是還掛著縣長助理的身份。這縣長助理本身就是正科,就是為了讓張叔方便修兩高路,而臨時加的頭銜,友福為了表示對張叔的尊重,還是稱張叔為張縣。
孫友福在安平任副鄉長的時候,張叔是鄉長,那個時候的張叔,是沒少批評孫友福。但看如今,才幾年光景,這個當時的小媳婦如今已經成了妥妥的副縣級乾部。張叔看著孫友福,心裡也不禁感歎,天時地利人和,時勢造英雄啊。在縣城,說一個人成為副縣,在普通人看來,這個難度,可以與登天比一比。
李叔看了看張叔,張叔看了看友福,倆人都沒有發言。友福看了看我,說道“朝陽,你的意見”。
對於友福的表態,從內心講我是多少有些不理解,培訓了工人,讓他們回家自己組建遊擊隊又與我們的建築公司搞競爭,實在是有些自毀前程的感覺,但是友福今天來,是帶了鐘毅和鄧叔叔的工作指示來的,也就是說與我們商量隻是說起來好聽,其實隻是讓我們抓落實的。我看到了這一點,張叔和李叔更是早已看到了這一點。
我笑著搖了搖頭,說沒有意見。見我們都沒有了其他問題,孫友福道同誌們,咱們一定要提高站位,站在縣裡的角度考慮問題。香梅說得對,咱們是鄉鎮企業,是集體企業,是為大家謀福利的企業,正因為這樣,咱們才不能隻算經濟賬。第一個問題,關於培養建築工人的問題,縣裡會發通知,由各鄉選拔有意願的青壯勞力,不設條件,分批到縣建築公司和安平建築公司學習,學習期間,不領取報酬,學習任務完成之後,各自回村,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們呢就可以完成農村自建房的建設任務。
友福喝了口水,芳芳起身看了看,拿起了水壺,就給友福添了水,友福看了一眼芳芳,笑了笑。
繼續說道為什麼要這樣做,縣裡有兩個考慮,第一自然是滿足咱們的農村建設需要,第二個最為重要,就是給咱們的廣大的農村富餘勞動力一技之長,給他們呢一個謀生的出路,現在來看,咱們必須給廣大農村青壯勞力找一個致富的出口了。現在有些問題已經暴露,我看,發展是解決一切問題最好的鑰匙。
聽著友福這樣講,我的思路一下也就打開了,是啊。現在縣裡偷雞摸狗、攔路搶劫的不斷,其最為根本的還是遊手好閒,想掙錢卻找不到門路。
友福看著大家,繼續道至於香梅說的第二個問題,我看大家一定要轉變一個誤區,叫安平建築公司,就一定在安平嗎?我看不一定,為什麼不在縣城找個地方,甚至連名字也不一定叫安平建築公司,可以叫縣第二建築公司。安平、柳集和工業園區,繼續當股東就行了。
吳香梅道“孫縣,我打斷一下,您的意思,不會又是地毯廠那個模式,給我們點錢,就把我們的搖錢樹買走吧”。
孫友福笑了笑,道“香梅同誌,縣裡是尊重基層的勞動成果的,不然我還費這個勁,直接注冊一個建築公司,把第二梯隊的業務拿給他乾不就行了。”
張叔道“友福啊,這件事咱們建築公司是支持縣裡決定的,隻要您一句話,明天我們就馬上搬”。
李叔道“友福,你彆說,你剛才說的第二建築公司的名號,我覺得挺好的,這樣咱們做其他鄉的業務,也不那麼費事”。
孫友福道“那第二個問題,就這樣定了,張縣,一個月完成搬遷和更名,你看有沒有問題”。
張叔看了看大家,道“各位股東,發表意見”。
那行,大家都沒有意見,咱們就落實孫縣的指示,一個月完成搬遷和更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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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友福翻看了一下筆記本,又道第三個問題,建築材料的問題,我看我們要鼓勵咱們群眾積極投身建築材料行業。現在供銷社都取消統購統銷了,隻要有能力的群眾,也可以建磚廠,賣砂石。當然,建設磚廠的成本高,安平之前表示要建設一座新窯廠,要抓緊進度。
張叔道“我打斷一下,打斷一下,安平之前彙報的安平二窯廠,因為資金缺口太大,搞不起來。”
張叔此話一出,我和香梅就看向了張叔,心裡都暗道,啥時候說不搞了,前不久才看了場地,才說了勒緊褲腰帶也要搞,都準備點炮動工了。
想想辦法,擠一擠,把磚窯廠建起來。
張叔搓了搓臉,喉嚨上的喉結動了動,道“孫縣,能想的辦法都想了,就差去要飯了,正打算給您彙報,請縣裡支持三十萬。孫縣,您這次來,總要帶點實際內容吧。我們香梅可是把羊湯都準備好了。”
友福笑了笑,蓋上了筆帽,道“張縣,您是知道的,這次修路,縣裡財政緊張啊,咱鐘書記和鄧縣差點就去賣縣裡的大樓去了”。
張叔笑著道“瘦死的駱駝總比馬大,咱縣裡這麼多縣屬企業,我可聽說了,化肥廠的老王一天就收了七萬多現金。這裡麵少數也得掙萬吧。老王說了,該交的錢他們早就交給了縣裡。”。
孫友福這才想起了,化肥廠的書記老王以前是安平的副書記,收了玉米馬上要種冬小麥,又到了施肥的時候,現在化肥廠每天外麵都排著長隊,效益是很不錯。
友福笑了笑,道張縣說得對,縣裡今年是有一些進項,但是稅收和財政的事要找咱分管財政的紅旗縣長。我看這樣,打個簽報,三十萬多了,就寫十萬,我先簽字,至於紅旗縣長和咱鄧縣簽不簽字,那就靠咱張縣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