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會兒的功夫,這個懲戒屋裡又多了幾個人,他們黑壓壓站在麵前看著自己。無所謂,幾個人和幾十個人在麵前都一樣。見慣幾十條狼的獵人何懼這麼幾條,隻不過他們披著人皮而已。
塔斯哈努力抬起頭看了一眼又閉上了眼睛,他的眼睛裡充滿血液,粘稠的血糊住了他的眼睛瞳仁,現在他的視線裡全是紅顏色的模糊影子,他隻能模模糊糊看到屋子裡的十幾條腿。
田下接過審訊筆記看了看問塔斯哈“你叫申雲昊?”
塔斯哈點點頭,奇怪,這個日本人聲音怎麼很熟悉?在哪裡聽到過這聲音?
“你家住在福壽街?”
塔斯哈昏昏沉沉點點頭。
慕容良聽到他說“福壽街”時心裡酸酸的,如果你不住在那條街上,就成不了石榴的鄰居,石榴也就不會那麼在意你。
他用手推推眼鏡架子不動聲色的看著他。
“前天中午你在哪裡?呃…你被帶來的那天中午。”他說著一口標準的中國話。
這聲音如此熟悉,好像是田下伯伯的聲音卻又不太像,田下伯伯的聲音聽起來沒有這麼滄桑。塔斯哈想抬起臉來看清楚一點,但是血水把眼皮糊住了,他的兩條胳膊被綁在架子上不能擦拭眼睛,他隻好又低垂下昏昏沉沉的腦袋。
“說!”佐佐木又抓起皮鞭猛的抽了虎子兩鞭子,虎子的脖子上又是兩條血印,鮮血從塔斯哈的耳朵旁流了下來。
“佐佐木隊長,現在是我在審問還是你在審問?”田下忍無可忍問了一句。
看見佐佐木趾高氣昂沒有回答,田下並沒有和他計較,他又問了塔斯哈一句“這個很重要,你隻要說清楚然後有人給你作證就不會再挨打,還可以回家。”
“家裡。”能用最少的字表達清楚的,塔斯哈絕對不多說一個字。
“除了家人,誰能證明?”佐佐木傲慢的瞪著眼睛看著塔斯哈問。
塔斯哈的雙臂被一條繩子緊緊纏在十字架上,此時的他就像是一個被血染紅的大大的十字。進來時上身穿的潔白的上衣此時隻有肩膀和手腕處被繩子勒住的地方殘留著幾片血片,上身已經一絲不掛變成了血紅的身軀。
前幾天文學課剛剛讀到聖經,裡麵就講到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受儘酷刑,今天自己也體驗了一把耶穌的痛苦。
他一直低著頭,懶得看他們,他看了一下身上的血,毫無畏懼的說“耶穌!耶穌能證明。”
所有人一陣沉默。
田下心中有一種莫名的緊張,這緊張來自哪裡?他不得而知。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小夥子,他感到莫名的親切,同時覺得有一點恐懼,這感覺非常清晰,是他此刻真真切切的感受。
為什麼?為什麼我看見這個小夥子要恐懼?是他渾身是血卻寧死不屈?還是他牙齒裡擠出的話?
田下合上了審訊記錄心情複雜的看著塔斯哈。
慕容良麵無表情,他非常後悔把塔斯哈帶來,他當時可以放了他,卻擔心那倆士兵回來出賣自己,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或者這個工作,把表妹的朋友送到日本人麵前受儘折磨,自己和那個尿褲子的軟骨頭有何區彆?他的良心這時候感到了深深的不安與自責。
“哈哈哈哈哈哈……”佐佐木愣了一下旋即大笑起來。“耶穌在哪裡?耶穌當時在你家?你這個狡猾的支那豬。”
他狂笑不已,轉身又拿起鞭子狠狠的抽在塔斯哈身上,直到塔斯哈再次暈死過去他才扔掉那條血淋淋的皮鞭。他厭惡的脫下濺上了鮮血的白手套,直接砸在塔斯哈臉上。
“夠了佐佐木隊長!”田下忍受夠了佐佐木的殘暴。
“等安頓了山本隊長,我會離開這裡,雖然我隻是暫時代理這裡的工作,但是我現在是你的上級,我的話你還是要聽的。”
他怒氣匆匆走到門口站住了“佐佐木隊長比我先一步到的沙吉浩特,不光擔任著獨立守備隊隊長,警務科科長這個位置上也乾幾年了,但是上級發來的電報卻讓我這個剛進門的地質專家接手這裡的工作,難道佐佐木隊長不清楚為什麼嗎?”說完他帶上雨帽走了出去。
田下在憤怒中說出這些話,慕容良才明白為什麼佐佐木那麼看不起這個代理署長。原來他並不是行伍出身,確切地說他根本就不是個真正的軍人而是一個地質專家。他站在那裡不知所措,不知道該跟著田下一起離開這間屋子?還是留在這裡看著塔斯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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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還是決定留下來,他不放心奄奄一息的塔斯哈,他下定決心想辦法把他救出去,一方麵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更多的是為了石榴不恨自己。
佐佐木狠狠的看了一眼渾身是血的塔斯哈氣哼哼的走了。
慕容良過去喚醒人事不省的塔斯哈,掏出手絹給塔斯哈擦去眼睛周圍的血,讓他能看清東西。他站在那裡看著塔斯哈,像極了一對生死訣彆的戀人。塔斯哈看著他笑了笑,然後閉上眼睛。
他轉身對身邊的稻田說“給他點水喝。”
稻田跑過去端來一碗水卻站在慕容良身邊,他囁喏著說“他…他流血過多,喝水會馬上死掉的。”
慕容良接過碗走到塔斯哈麵前說“潤一下嘴唇就行,喝了水你會沒命的。”他把碗斜著遞到塔斯哈嘴邊。
小時候塔斯哈跟爺爺出去打獵,看到一隻受傷的土麅子從麵前跑過,他舉起弓箭要射時爺爺製止了他“那麅子快死了,等一下到小河邊撿起來就行了,不用浪費弓箭。”
果然當他們走到小河邊時,那隻血淋淋的麅子就躺在溪水旁邊。塔斯哈看著麅子肚子上不斷湧出的血水說“爺爺,看不見箭頭卻看見這麼大一個窟窿。”
爺爺說“這是被槍打的,他中了槍後一直跑到這裡,口渴了來喝水。記住,流血過多的動物一旦大量喝水馬上斃命。”
“人也一樣嗎?”塔斯哈問。
“人也一樣。”爺爺告訴他這頭袍子帶傷跑了這麼遠肯定是頭懷孕的母麅子,隻有母麅子才舍命想保住肚裡的孩子,後來果然在母麅子肚子裡取出一隻已經成型的小袍子。
從此塔斯哈記住了,流血過多的動物,包括人,一旦大量喝水會死掉。
塔斯哈睜眼看了一眼說話的稻田,他能聽懂日本話,但是稻田卻聽不懂中國話,稻田擔心他死掉不讓他多喝水的舉動讓他覺得這個日本兵心眼不壞,他微微的吸了一口水含在嘴裡。
他把水含在嘴裡嗽了嗽口吐了,然後又低頭喝了半口在嘴裡。
“彆咽了,喝多了會死。”慕容良把水遞給稻田,他看著塔斯哈欲言又止。他想告訴他會救他出去,但是這幾個士兵雖然中國話說的磕磕絆絆,但是大部分能聽懂。還是小心為好,萬一讓佐佐木知道了,自己倒黴倒是小事,塔斯哈就絕無機會生還了。
他狠狠地盯著鬆本看了一下,走了。
穀川對鬆本說“鬆本君,剛才他看你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意思是不讓我們再乾活了唄!”他腆著肚子看著塔斯哈,塔斯哈懶得看他,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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