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申翊手搭在方向盤上,虎口處那點兒細微的疼痛更像是一種難以抓住的癢意。
濕潤的唇齒,一觸即離,殘存的記憶卻一遍遍在顧申翊的腦海中回放,甚至細致到了每個細微的動作。
顧申翊的手指微蜷,呼吸都亂了分寸。
如果說,在裴鬱咬下這一口之前,他還不太能理解自己對裴鬱的想法是什麼。
在裴鬱這個動作之後,似乎有什麼模糊卻呼之欲出的答案在他的心頭纏繞。
顧申翊抿了抿唇,轉過頭想去問裴鬱這親昵的舉動在他眼中代表著什麼,卻發現方才還和他對話的青年,此刻正安安靜靜地靠著副駕駛的車門安靜地闔眼休息。
裴鬱即使吃了退燒藥身上的體溫也沒降下去多少,甚至臉頰都被燒得泛紅。
顧申翊心頭一緊,也顧不上問東問西的事兒了,腳踩油門加速帶著裴鬱去了醫院。
到了醫院又是掛號又是抽血,裴鬱燒得沒什麼力氣,期間就半靠著顧申翊的肩膀,把一部分力氣給了顧申翊。
兩個人身高體重相當,一米八幾的大男人靠在身上並不輕鬆,顧申翊帶著裴鬱樓下跑到樓上,趕上電梯人多的時候又要走樓梯,一連串忙下來額頭出了一層汗。
裴鬱靠著椅背,笑得樂出了聲。
顧申翊一隻手給自己扇風,另一隻手搭在膝蓋上撐著身子喘氣。
聽到裴鬱的笑聲,顧申翊抬眼對上裴鬱笑得彎起來的眼睛,好氣又好笑:"還笑呢?你個小沒良心的,你顧哥我要累死了。"
裴鬱笑著答應,舉起手給顧申翊誇誇:"顧哥真好。"
"彆動,一會兒鼓針了。"顧申翊眼疾手快地把裴鬱的手按下去,生怕他亂動。
裴鬱垂眸看著自己那紮針的手腕上顧申翊壓下來的手,聽話地點頭。
顧申翊抬頭看著那滴答滴答的吊瓶,問:"餓沒?"
裴鬱點點頭,隨後又搖頭道:"醫院的不好吃,掛完再吃。"
顧申翊:"那怎麼行,你還有兩瓶水要掛,那你在這兒坐著,我去外麵給你買,想吃什麼?"
裴鬱想了想,道:"想吃小餛飩,清湯的。"
顧申翊點點頭,起身準備去給裴鬱買東西。
剛轉身,顧申翊就感覺自己的衣角被人輕輕扯了一下。
青年的眼睛如一池春水,柔和且清澈。
裴鬱視線落在自己搭在顧申翊衣角上的手一瞬,而後抬眸看著他道:"顧哥,你真好。"
裴鬱的聲音染著點兒生病時候的啞,像是在撒嬌。
因為發燒過後的臉還白著,抿著唇看人的時候很像是某些可憐巴巴的小動物。
顧申翊也便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裴鬱還隻是個年紀不大的孩子,來到陌生的城市,生了病總是想要一個依靠的。
顧申翊斂眸看著他,所以……也許也是因為這樣,裴鬱方才才會跟他有那樣親昵的舉動的吧?
但他呢?
是因為把裴鬱當成了弟弟嗎?
顧申翊落在身側的手動了動,抬起來輕輕敲一下裴鬱的額頭。
"鬱小寶知道你顧哥對你好就行。"
裴鬱捂著額頭,看著顧申翊隱入人群的身影,眸中閃過一抹柔和的笑意。
他的愛人,即使在什麼也沒意識到的情況下,也在下意識地愛他。
他的靈魂先一步品味出了這份情感,所以縱然此處橫著暫未拔出的荊棘,也仍在探出觸須觸碰。
觸碰那鐫刻於深處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