摳神!
被拔出的雜草,程煜將其隨手扔在身後,他並不擔心這條小路會被阮青竹的手下發現。在院子裡,能看到的僅有剛才小狐狸抓鳥的小小空地以上的部分,往下的
部分,都被土牆結結實實的擋住,而正常情況下,也絕不會有人跑到土牆後邊跟山體之間這狹窄的通道裡來。
這個小院子,雖然明顯是現代建築,但從其破敗的狀態來看,少說也有十年的曆史了。
程煜估計,這裡最初的作用大概是揚穀場以及糧倉,並且顯然是在後山的小路已經被浮土掩蓋之後多年,才有人想起在這處平地上修建這樣一個小院子。具體是什麼樣的原因,導致了後山上的小路被掩蓋,又是什麼樣的契機,使得有人想要在此處修建一個小院子,程煜早已無從知曉了。但這一切,依舊略微
有跡可循。
當初這塊平地,也未必就是什麼平地,或許也是有著起伏,長滿了樹木雜草,一如那條土路對麵的穀地。照理來說,如果這裡早有這麼大片的平地,古人不可能放棄這樣的平整土地不去種田,而非要到山坡上開墾梯田的。即便是開墾梯田,也肯定要先把這裡種上莊稼再說。這足以說明這裡原本並非平地,而是如同土路另一側一樣,整體上看起來雖是平地,但實際上高低起伏,土質狀況複雜,長滿了高大樹木,土層中根係縱橫,兼有大小石塊,根本不適合耕種。反倒是部分山坡之上,並沒有高大樹木,而是長滿了低矮的灌木和雜草,那裡更適合開墾耕地,所以當初紀蠻子的
那些祖輩族人才會選擇開墾梯田。
隨著年代變遷,這裡由於地勢平緩,樹木容易砍伐,那些村民也需要大批的樹木來建造房屋等等,曆經了不知數十數百年,才將這裡逐漸開出一塊平地。雖然這裡看起來已經平整,但或許土層之下另有玄機,以至於這裡根本不適合用於耕種,於是這片空地也便成為了當年那些古代瑤民們的揚穀場。直到越南成為一個擁有獨立主權的國家,而當初的瑤民也漸漸搬遷離開,這裡住進了新的村民,他們不再像以往那般各自為營,各家糧食歸各家,大概是成立了村管的集
體,於是乎需要倉庫的存在,這才在這裡建造了兩間大屋,以及這個院子。而在這樣的年代變遷之下,當初那些瑤民在後山修建的小路,因為山體滑坡或者風雨侵蝕的緣故,泥土漸漸覆蓋了青石板小路,後方又長出了茂密的樹木,
徹底將這條小路掩藏在山體之間。等到小院修建起來之後,那條小路也就再無人知曉了。
當然,真實的原因應該比程煜簡單推測的要複雜的多,但大概的脈絡應該就是如此了。程煜一開始的時候還拔拔草,到後邊有了經驗,便乾脆踩著那些雜草,反正已經知道了雜草之下俱是平整的青石板台階,隻要稍微小心一點就不會滑到,他
便慢慢的拾級而上,很快來到了剛才他看到小狐狸的那處小小空地。
直到此刻,程煜才明白為何村裡的人根本無從知曉這條小路的存在。就連他剛才在實驗室裡,也沒能察覺到這一點。程煜剛才看到小狐狸因為抓鳥而鑽入灌木叢中不見了,而這一路上來,台階之上根本不可能生長灌木,這是因為這處小小的空地,其實是由數塊青石板搭建
而成。也就是說,青石板台階到了這裡之後,迎來了一個短暫的停止,就像是許多景區的台階,走上幾十級之後,總會有一塊一兩個平方米的平整地帶,然後才是
繼續向上的台階。
而程煜剛才在實驗室的後窗,隻能看到山上有青石板,卻並看不出青石板延展的方向。
到了這裡,程煜才明白,他從山下走來的青石板台階,方向和他在院子後窗看見的青石板台階的方向並不一致,而是呈現了一個接近九十度的轉彎。從山下上來,是由南向北的往高處走,但又不是正南正北,而是南向西大約二十來度的夾角,往北向東二十來度夾角的方向走。也就是這一段的台階小路,
其實是略微朝著東北方向前行的。
走到這裡之後,青石板台階的方向卻轉向朝著西北方向,並且是更往西的方向,這就跟原本的山路形成了一個接近九十度的轉彎了。程煜剛才在小院後窗看見的那幾級台階,都有微微偏轉的角度,等程煜撥開那片灌木走過去之後,卻發現,台階竟然已經幾乎可見,不再像下方那樣長滿了
雜草,將青石板埋在草叢之間了。
雖然也不是完全裸露在外,但台階已經大致可見,就像是百十年來無人打掃的台階上,自然積聚了許多浮土,可卻並不耽誤看見台階本身一般。而程煜剛才在小院後窗看見的那處空地上的灌木,其實是長在了台階兩旁以及那個小小空地的周圍。由於這裡比較空,灌木的枝條都斜斜的朝著那處小小空
地聚攏,加上少許的雜草填補了最中間的空白,以至於若不是小狐狸撥開了灌木叢,從後院的窗戶裡根本不可能看到任何青石板的痕跡。
這真是鬼斧神工啊,大自然掩蓋了一切,原本的小路,從這裡往下被浮土完全遮掩,而這裡又被灌木徹底擋住視線。其實隻要站在這處小小空地上後,那些低矮的灌木根本就遮擋不了看見青石板台階的視線,也唯有在山下,這些不過米餘的灌木,竟然也起到了參天大樹的
作用,將其後方的小路遮擋的嚴嚴實實。這一來,程煜就愈發不擔心這條小路被阮青竹的人發現了,除非那些人突然想起要去小院後方土牆和山體之間的夾縫裡一探究竟,否則,他們即便進入了實驗室,也不可能看到已經被程煜破壞了雜草以至於裸露出青石板台階的小路,而這裡網上,依舊會被那些灌木死死的遮擋。而程煜卻隻需要撥開灌木向上走去,
那些灌木就會自然而然的繼續把這條小路完全擋在視線之外。穿過那片灌木,程煜看著台階兩旁那高可參天的樹木,心道若不是一隻小狐狸捕食,又有誰能想到在這片看似樹叢茂密的山體之間,竟然還隱藏著這樣一條
數百年前修建出來的小徑呢?
而且,小徑的方向,如果沒有更大的改變的話,程煜推斷,這竟然也是通往他前兩天發現的紀氏露天宗祠的。
又或許不會抵達宗祠,但向上而去,若是還有平坦之處,必然能夠輕鬆的看見紀氏宗祠的所在。
時間尚早,程煜繼續慢慢的朝著山上走去,這一路走起來,就要輕鬆許多了,幾乎不用擔心腳下打滑,就像是一次普通的夜晚爬山。
又走了大約四十幾分鐘,程煜發現,他已經能從樹影晃動之間,看到村子的存在,這說明他現在至少已經站在了土路儘頭那處造成土路拐彎的山體的上方。
村子裡,果然還亮如白晝一般,程煜甚至能清晰的看到村口,以及村子中間那條台階小路之上,每隔一段就有幾個挎著步槍的武裝份子在來回走動。
毫無疑問,村子裡現在是絕對的戒嚴狀態。
程煜所處的地方,即便是沒有那些高大的樹木遮掩,他也幾乎不需擔心下邊的人能看見他。這裡幾乎已經是附近所能抵達的最高處了,梯田那邊的山體已經徹底落在程煜的腳下,如果換成白天,程煜大概就能看見那邊的山頂上,有沒有和村裡一樣
巡邏的武裝分子。
而村子裡的探照燈,方向是朝著村裡的,雖然也有餘光向後方蔓延,但幾乎完全無法企及程煜所處之處。
尤其是村裡的人若要抬頭向山上望來,必然先迎上那刺眼的燈光,更加不可能發現山頂遠處竟然還有人影走動。
爬了半天的台階,程煜多少也有些乏了,他乾脆站定下來,倚著一棵大樹,仔細的觀察村裡的情況。
距離雖然有些遠,但由於村裡真的太過於明亮了,程煜還是能夠輕易的看清村裡的情況。
撥開眼前遮擋視線的枝條,程煜認真的觀察著,最看不清楚的地方,當屬那兩盞大燈下方,太亮了,反倒看不清。好在那裡基本已經是村子的最高處,往下幾乎每幢建築的路口上,都有至少一個人站在那裡,左右都有,或叼著煙,或相互交談,稍顯鬆散,但一旦出現異
動,這些人應該都能第一時間做出反應。一個喝酒的都沒看見,這大約是謹慎的阮青竹下了禁製令吧,雖然這些武裝分子平素裡都懶散的厲害,但當阮青竹嚴令禁止的時候,即便他們並不認為村裡
能混進外人,他們也不敢不從。
總還算是一支紀律嚴明的武裝組織,否則,他們也無法以百多人的數量盤亙於此。
村口人數最多,足有八人。程煜大致的數了數,整個村子裡,站崗的人大概有三十來人,再加上土路東頭那三道崗哨,這得有五十多人投入到了今晚的值守當中來。而阮青竹的武裝組織,如果不算那些種植罌粟的農民的話,現如今攏共也才一百零五人,這還包括他自己在內。再刨除在縣城裡管控著程傅的那四個人,這等於有一多半的武裝分
子都被安排在外邊值守了。
即便是把那二十多個種植罌粟的農民算進來,如果值守的人裡不包括阮青竹自己以及副官和另三名軍官的話,那差不多也一半人手了。
阮青竹還真是小心的有些過分。不過程煜倒是恨不得阮青竹能把手下都喊出來站在村子裡,那樣程煜隻需要一把巴雷特,有了現在這個製高點,除了土路東頭那三道崗哨他無能為力之外,
村子裡這幫人,簡直就是明晃晃的靶子。這種情形,有點兒像是當年玩的一個遊戲——三角洲部隊,那就是個用狙擊槍一個個掃除目標地點武裝分子的遊戲,當然,遊戲裡,人死後不會被發現,而這裡,一旦死人就會迅速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