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從新進了那間房,男子單手撐額,闔眼休寐。那孩子失蹤一天一夜,他有些擔心。
“爺,有下落了。”護衛單膝跪在地上拱手回話。
男子睜開眼,先是看到護衛的頭發濕漉漉的像是染滿了露水,“怎麼找到的?”
“還是爺英明,屬下去了最後與公子爺分開的地方,仔細回憶當時情形。公子爺貪玩,定是躲到某處了。那時雨勢添大,街上行人不多,但有輛馬車打屬下眼前路過。屬下再仔細打探了下便知道那輛馬車出了城。”
他的護衛都有追蹤之能,既是下雨,道路泥濘,那馬車過之痕深,追蹤起來更不難。
“現在人在哪裡?”男子起身又站到窗前,天漸漸亮了。他看到不遠處有扇油漆已經脫落且添了老舊的木門,兩枝搖菱花在門兩邊綻得極豔,霧氣彌漫,添了幾分清冷。
“梧桐山莊。”
梧桐山莊,白菱山下那個鬨鬼的莊子?
“公子爺淋了雨發高熱,那山莊做主的是個姑娘,她給公子爺請了大夫,服侍得極為妥貼。昨夜公子爺歇在了那姑娘的屋裡。屬下偷偷見公子爺身子虛,不敢擅自做主帶回來,守了公子爺一夜這才回來向爺回話。”
“不是說那莊子鬨鬼嗎?”
護衛愣了一下,他隻顧著回來回話,對於那梧桐山莊是怎麼回事尚未打聽。“爺恕罪,屬下……”
“罷了,有了下落,曉得他安全本王也就放心了。你先下去歇息吧,換個人出去。”
“是。”
翌日晌午,有關梧桐山莊,以及蘇瑜的
所有消息全進了男子的耳朵。
他興味的望著那兩株搖菱花,越看越覺得這院子裡竟透了幾分清雅。
一輛外圍精致的馬車由近而遠靠近梧桐山莊,山莊門口兩邊的月季顏色嬌美,點綴在青黃綠葉之間,十分詩情畫意,春意無邊。
馬車停下,小廝搬下凳子扶著一衣著花哨頭帶玉冠的年輕男子落車。他不倫不類的甩開描有山水圖的紙扇,搖了兩下覺得涼又啪的一聲合上。
年輕男子示意隨從近前叫門,隨從聽命上前扣響門上銅環。
梧桐山莊守門的福子探出頭來,一見來人臉色當即不好了,“你們怎麼又來了?我們姑娘說了,莊子不賣,人也不見。”
被個下人拒之門外,年輕男子覺得麵子很過不去,“你個下人怎麼說話呢,我是來見你們姑娘的,又不是來見你的!你告訴你們姑娘,這裡是上河縣,她在下河縣的那些事本少爺都知道了,想在上河縣混下去,得罪本少爺可沒好果子吃。”
小廝一聽這話,就知道這混賬今日不見著姑娘不好打發,“你等著。”
蘇瑜得到通稟時正在喂阿晗喝藥,那藥味道不好,阿晗竟能麵不改色的一勺一勺全喝進去,又叫她刮目相看了一回。
“他既是這樣說,肯定是去打探過了。”將藥碗遞給袁嬤嬤,蘇瑜不緊不慢開口。
“這二流子又上門,還敢威脅姑娘,乾脆讓奴婢叫人將他打一頓趕出去。”傳話的夏蓮忿忿難平。
袁嬤嬤瞪她一眼,“就你本事,若真能成事早就動手了,哪能等到現在?這劉尚民是縣上劉大戶家的獨生子,寶貝著
呢,他姐姐又是縣太爺正經八百抬進府的良妾,素日裡就是橫著走的主兒,咱們哪裡惹得起?”
夏蓮撅撅嘴不再言語。
蘇瑜看向她,“請他到花廳看座,好茶侍候著。”
夏蓮福身出去,袁嬤嬤又開口道:“姑娘,這劉大郎已經來了兩趟,我看不易善了,不如將此事告訴孫家,讓老太太出麵做主,想來看在表少爺的麵上縣太爺能約束一二。”
蘇瑜眼簾輕合,唇角笑意淺淺,“嬤嬤是擔心我應付不過此事?”
“自古民不與官鬥,那劉家沾著官親,咱們還要在這上河縣討生活,不得不謹慎啊!”袁嬤嬤說得頗為苦惱,“劉家敢這樣上門挑釁,先前就欺負咱們無依無靠,如今曉得了姑娘的來處,隻怕一會兒見著定被作賤。”
“那我倒要看看她是怎樣作賤我的。”臉上的笑意微斂,眼神裡劃過一道暗芒,蘇瑜說:“好好照看阿晗,我再去會會這個劉大郎。”
花廳中,劉尚民已是扇離手,捧著一盞香茗鬥著二郎腿喝得意猶未儘。
夏蓮侍候在側,想不通姑娘怎麼吩咐用好茶相待?真是糟蹋了。
接著,他看到門口忽然佇住一抹輕盈的身影。隻見她眉彎若夜中銜月,澈眸清潤如潭,唇瓣勾浮淺笑,霧鬢微斜,一支翠珠八珍的銀簪流蘇垂於耳跡。攜裙入來,步履悠然自若,那婀娜美好的風姿透著清冷卻不失優雅的風韻,隻是那笑中溢露的疏離感讓人發怔。
劉尚民眼中隻有美人,看得呆了。
蘇瑜對這種火辣露骨的視線很是鄙夷,仍耐著性子朝他略略福禮,“劉公子有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