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雪譚氏,正眉笑顏開的指揮使役哪隻破鞋掛高點兒,那隻破鞋掛低點兒,宛如她不是在毀人清譽,而是在貼春聯掛大紅燈籠那般洋洋喜氣。她披著兔毛憋衣,白絨絨的毛在她下頜掃來掃去,裡頭是一襲玫紅色的交襟襖裙,襯得她滿麵春風得意。
聽到景暉院的門打開,她回過頭,迫不及待想看到蘇瑜吃憋的反應。
然而,想象中恥辱、委屈該是淚水滿臉的模樣並未真正遇見,她看到的是蘇瑜穿著水仙白色的上襦,下襲淡藍色馬麵襦裙,模樣是她討厭極了的乾淨清新,仿佛什麼打擊到她麵前都會如雪般化去,不論她如何的攻擊和刺激,都傷不到她一絲半毫似的。
她就娜娜嫋嫋的立在門檻後,手中拿著繡有黃花的手帕,儀態端莊的望著她。她看著她笑得很淺,淺得笑裡隻剩下揶揄的戲虐。好像自己在她眼中就是個過梁小醜,明明她是旋渦中的主角,偏偏被她的視線拘著,她成了看戲的。
譚氏心有不甘,她好不容易可以借著這場對蘇瑜充滿惡意的輿論在她麵前羞辱一場,好戲尚未開戲,她絕不會在氣勢上輸掉。
“你還有臉出來,我還以為你會像隻鵪鶉躲在被窩裡哭呢,你還敢出來,阿瑜表妹,你的臉皮可真夠厚的。”此時,周圍明裡暗裡站著不少看熱鬨的閒人,譚氏故意拔高聲調,怕彆人聽不見她將蘇瑜放在腳下狠踩。
蘇瑜甩了所帕
子,輕輕碰了碰發冷的鼻尖兒,笑道:“武二嫂嫂,我臉皮厚說明臉皮還在,你一個沒臉皮的人跑到我這個有臉皮的人麵前上竄下跳,你都好意思,我怎麼會不好意思呢。”
“你……”今日頭一次交鋒,譚氏便敗下陣來。
遠處假山旁孫玉溶和她的兩個姑娘皆在看熱鬨,孫嫣皺了眉,“阿娘,二嫂嫂太沒用了,才一句話就讓蘇瑜那賤人懟得接不上話了,咱們要不要去幫幫她,好叫蘇瑜今日身敗名裂。”
孫玉溶阻止她,“不急,蘇瑜嘴巴利索罷了,譚氏可是有備而來,斷然不會輕易罷休。”
孫玉溶所言不錯,隻見譚氏深吸了口氣,成功的穩住了情緒,“過年了,二嫂嫂我也沒給你準備什麼年禮,不知這兩樹的破鞋,阿瑜表妹你可滿意?”
“多謝二嫂嫂美意,正所謂禮上往來,阿瑜的年禮一會兒二嫂嫂就會收到。”
譚氏隻覺蘇瑜在嘴硬,自打她一大早知道這個消息,便馬不停蹄張羅這一切,蘇瑜又不會未卜先知知道她要上門挑釁,哪兒能有什麼準備?虛張聲勢罷了。
“你少在這裡自己給自己長底氣,蘇瑜,若有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自己乾了什麼事,如今整個孫府都已傳遍,就差孫府門逢透點兒風,傳出去讓滿京城都笑話。”
此時,那婆子命人抬來了小幾和椅子,采玉擺上了瓜果點心,夏蓮放下一壺散著熱霧的茶。眾目睽睽之
下,蘇瑜悠閒無比的坐下,放下手帕,自己沏上茶,然而淡淡的睨了一眼譚氏,“二嫂嫂,彆停,我聽著呢。”
那模樣,像在茶館子裡聽書。
被蘇瑜這一係的擺弄,譚氏有瞬間忘了自己要說什麼,幸好她記得自己是來乾什麼的。
“啊呸,你就裝吧,我看看你這鎮定自若裝給誰看。”
蘇瑜呷了口茶,肚子裡暖和了點兒,但手上又冷了,“嬤嬤,辛苦你把剛給我湯婆子拿來,我手冷了。”
袁嬤嬤見蘇瑜如此鎮定,自己個兒內心的焦慮也漸漸淡下去,她倒是忘了她家姑娘的本事了,真是不該。
“是。”
“蘇瑜……”譚氏是來看蘇瑜笑話的,她正嘴巴痛快呢,居然叫個被笑話的人給無視,那種滋味,激得她心像在開水裡滾。
蘇瑜擱下茶碗,一手托著腮,她的膚色勝雪,兩腮不飾而胭,下巴抬了抬,“二嫂嫂,讓你彆停了,你還想說什麼,繼續。”說完,蘇瑜開始磕起了瓜子。
對於蘇瑜這不在狀態的反應,簡直是對來找碴的譚氏的奇恥大辱,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將滿胸口的惡怨給暫時壓抑住,冷笑,“你彆給我這兒虛張聲勢,弄得自己好像很有底氣似的,我告訴你,你是個被人休出門的下堂婦,你自己嫁不出去勾引表兄,你就是不要臉,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不要臉,你就該去死,你死也要死到外頭去,彆臟了我們孫家的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