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蘇瑜也出了門,集芳館的夥計前來報信,說是洪掌櫃到了。
洪掌櫃自打離開上河縣回到福州老家,在一家綢緞莊尋了個掌櫃的差事,偏生他阿娘三天兩頭的發病,他也就三天兩頭給東家告假,惹得東家不快,便被辭了。為方便照顧他阿娘,洪掌櫃在街邊支了個小攤寫信賣字,雖收入微薄,再加上蘇瑜給的散夥銀子,也夠他們娘兩個嚼用,主要是時間自由,還不用受人臉色。
他阿娘的病倒也沒多嚴重,可吃了不少藥也沒見痊愈,漸漸地他也生了到京城來找大夫給阿娘治病的心思,沒想到有個臉上有斑的男子找到他遞給他一封信,那信上的筆跡他識得,可不就是最先前的東家姑娘的字?
再看信上客氣的尋問他是否願到京中應職,他想都沒想就讓阿娘收拾細軟
,趕緊千裡迢迢找來了。此時他阿娘坐在集芳館中的梨木圈椅上,吃著茶點,他則站在門口,遠遠就見有輛馬車穿過人群朝集芳館的方向而來,那駕車的人他識得,是大有呢。
“大有。”洪掌櫃摩拳擦掌,很是激動,嘴都快裂到耳朵下了。
大有看到洪櫃,也像是看到老朋友般,‘籲……’一聲勒停馬車,“洪掌櫃,好久不見啊!”
接著蝶依撩簾下車,也熱情的打招呼,“洪掌櫃,好久不見。”
“喲,是蝶依姑娘呀,你好你好。”
接著,蝶依一手撩開簾帷,一手扶著蘇瑜從車室裡出來。她梳著精致的發髻,水煙色的襦裙猶如盛開的深山青色蘭花,清冷高雅,一支桃花流疏步搖在她耳畔微微搖晃,眼眸還是一如繼往的清潤睿淨。
蘇瑜站定,笑著打招呼,“總算把你盼來了。”
洪掌櫃這才回神,“姑娘,老洪來向您報道了。”
洪掌櫃一身風塵,眉發間還有了霜白,想來分開後的光景不太好。“彆站在這裡,進去說。”
“是。”
洪掌櫃克守著規矩,讓蘇瑜走在他前頭。
蘇瑜一進門,就見到那坐在梨木圈椅上狼吞虎咽吃茶點的老太太,她也一身疲憊。
洪掌櫃看見阿娘的吃相有些不好意思,忙走過去,“阿娘,東家來了。”
洪掌櫃的阿娘姓單,排行三,人稱單三娘。單三娘老早就聽兒子說起過這個東家,是個心眼兒極好的姑娘,她定睛
一瞧,還是個極好看的姑娘,也不避人抹了抹嘴,走到蘇瑜跟前彎腰見禮,“老婆子給東家姑娘見禮。”
洪掌櫃是她請來的掌櫃,她便是東家主子,可老太太年紀大該是長輩,所以蘇瑜隻略略避開,不敢受全禮,“婆婆快彆多禮,一路上辛苦了。”
洪掌櫃見蘇瑜避開他阿娘的禮數,心裡十分感動,姑娘心眼兒沒變呢。
打量著老太太吃東西吃得急,想必是還沒用午膳,蘇瑜讓夥計去芙蓉樓訂了飯菜,直接在後院中擺開,老太太見著滿桌子美味佳肴,笑得合不攏嘴,“這些可都是好東西呢,我老婆子一輩子都沒吃過呢。”
蘇瑜扶著她落坐,又親自給她遞上碗筷,“您和洪掌櫃先用午膳,用過再說話。”
怕洪掌櫃母子難堪,蘇瑜和蝶依避到屋子裡看賬本。
大約半個時辰後,洪掌櫃母子進來屋裡,蝶依又奉了茶,這才慢慢說話。
“我看你們也是直奔集芳館,想必還沒找到落腳處吧。”蘇瑜開門見山。
單三娘不好意思的點點頭,“我兒得了東家姑娘的信兒,立即就叫我收拾細軟往京裡來,原先他也是打算帶我到京城來治病,這回算是趕巧了。”
果然和那一世一樣,洪掌櫃的阿娘身子有病,經久難愈。
“這樣吧,洪掌櫃,我在郊外買了處莊子,就將婆婆安置到莊子裡去住吧,那裡大有媳婦、祥哥兒媳婦都在,也方便照顧,你也可省心些,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