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陽雨的神經現在就像一鍋熬的濃鬱芳香的湯,緊張的思緒如同湯料完全化開,整個人都顯得很鬆散。
畢竟錢家的人到了。
雖然這也代表著自己不得不回到聖齊宗,甚至自己的大姐還會在出關之後好好修理自己一頓,不過什麼都沒有保命重要。
李拓緊張的望向來人,三個人。
隻見三人衣著大致相似,卻又略有不同。
後二人白袍藍紋,腳上登著黑邊銀鞋,鯊皮劍鞘內插著一把銀柄劍,而為首一白發中年人,白袍金紋,腳上的則是一雙軟黃銀邊鞋,劍鞘內插著一把金柄劍。
李拓看著為首中年者,旦見其麵容略顯蒼老,然舉動颯爽,神情冷冽,雙目似焰,劍眉橫對,一身道不儘的冷意,正如爬滿簾的霜,一點點侵壓向李拓。
李拓和此人打過太多交道,此人正是錢陽風帳下好手,也是錢陽風帳下兩大悟道境巔峰修士之一,柳在仁。
而他身後的兩人,雖不認識,卻也是好手,一個悟道八星,一個悟道七星。
此番柳在仁來,無論如何,李拓都覺得是凶多吉少了。
那柳在仁冷目如刀剮過一邊現場所有人,微微停留在顧玉成身上,顧玉成感受到那切過來的目光,隻覺自己如魚、肉在板,好像要被宰割一樣難受。
柳在仁帶著責問的口氣問道“你是錢家人?”
顧玉成上前躬身,點頭道“弟子是。”——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少的。
柳在仁冷哼了一聲,不置可否,便又看向那李拓。
像是一條蛇一樣冷血的盯著自己的獵物。
李拓此時隻能慶幸自己手裡還攥著一個錢陽雨,若是沒了這錢陽雨,恐怕這柳在仁還真會接機發難,直接砍了自己。
柳在仁一開口,嗓子像是灌了沙子的容器,被磨的凹凸不平,發出的聲音就如同這容器裡過濾了一邊,刺耳非常“李拓,我來了。”
就這麼幾個字,分量卻足夠至極。
柳在仁此言的意思也很明顯,他錢家人已經來了,李拓還敢、還能繼續抓著錢陽雨不放嗎?
李拓卻很冷靜“是啊,柳在仁,你來了。但人在我這裡。”
李拓當然知道憑借自己悟道七星的實力根本不夠看,可那又怎樣,束手就擒?錢家人就能放過自己?那是癡人說夢,既然不會放過自己,那還不如掐著錢陽雨,至少有一個保障,無論這個保障可不可靠。
這邊錢陽雨剛歇下神經,卻突然發現氣氛不對。想要出口成臟質問李拓,然而看那李拓決絕的神情,還有柳在仁那冰冷的麵目,頓時噎住了言語。隻能求救的看向四周,最後詢問式的望向顧玉成,顧玉成也愛莫能助,隻能報之以無奈的神情。..
錢陽雨這時候又怕了起來。
柳在仁眉頭微微皺起。神色中已然是不耐煩的顏色。
最後開口質問道“你知道冷湞去哪裡了嗎?”
李拓神情恍惚,柳在仁剛想趁機動手,李拓猛然又抓緊錢陽雨“冷湞,他呢?他去哪裡了!”——柳在仁一提醒,李拓就想了起來,為何同為悟道巔峰的冷湞沒來?
柳在仁淡淡的說道“圍魏救趙。——冷湞估計已經圍住了你的弟弟,想讓你弟弟活命,就放開錢陽雨。”
李拓頓時方寸微亂,用通靈玉聯係起自己的弟弟,卻是怎麼也沒有回應。
很快李拓又強自鎮定道“你殺我弟!就不怕我背後的百裡家和肖家發難於你錢家?!”
柳在仁看出這李拓是關心則亂,輕蔑的笑道“你拿了我錢家公子。莫說殺了你弟弟,便是你,也說得過去。肖家想要加罪,也要看看占不占理。”
李拓頓時動搖了,看著被自己握著的錢陽雨,知道這是一個燙手山芋,但卻舍不得扔。
幾番思想撕裂之下,李拓冷靜了下來。知道今天是一出爛棋,無論怎麼下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但若按照柳在仁說的來,那就是一步成死局了。
因此那怕柳在仁盯得再怎麼緊,李拓依舊不選擇放手。
柳在仁明顯有些不耐煩,逼問道“你交還是不交人?”
李拓深呼一口氣,想明白了“從我李家店的角度來看,無論怎樣都是一步死棋,但若是從你的方向來看,隻要我不放人,你怎麼做,不同樣是無用之功?”
柳在仁那雙劍眉死死皺在一起,可以說宣示了他此刻極為不滿的心情。
顧玉成卻讚歎起李拓來,能在這麼緊張的死局中找到微妙的角度,將局麵化解為雙方的僵局,甚至掌握了主動權,不可謂不聰明。
柳在仁出聲威脅道“你不擔心你的弟弟?嗯?”
李拓冷笑“若是我放了這錢陽雨,恐怕我都來不及擔心,就會被你賞一個平頂侯吧?”
柳在仁一下子沉默了。
錢陽雨的內心翻江倒海,如怒浪拍岸,胸中令一千句罵娘的話愣是一個也沒說出來。
氣氛陷入冰點,眾人都似僵硬了一般,誰都不敢動。
終於,柳在仁先開口了“你放了錢陽雨,我令冷湞放了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