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把舞扇,持於頭頂,好似戴著鬥笠。翩然獨立。
墨詞林、梨白衣,幽客持扇山水間。好不風流。
眼見顧玉成流露出崇敬之色,心魔再次開口作死「也是一個醜女罷了。有什麼好驚奇的。」
正扒拉枝頭墨條的羅隱聞言身形定住,旋即搖頭壞笑。——左思可以唾麵自乾,可以一生貧賤,這些都不是左思生命中不可釋懷的憾事。
隻有眼前的女子,他的妹妹左棻,是左思心頭執念。
左思迎上來者,接過女子手中舞扇。
左棻眼波流轉「昔年宮牆下,大雪如海,美人為司馬炎執扇而舞,那時我羨慕極了。不慕天子寵宮人,但思父兄家人……我還記得,小時候也曾執扇而舞,隻可惜大家都說我不適合這些事……兄長那時便與眾不同。那年大雪時候,我就想,如果能見兄長一麵,或許還可以跳一曲笨拙的舞。」
口呐的左思連忙輕聲安撫道「「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美的另一麵從來都不是醜,而是惡。天下人皆知美,便是崇尚美,免不了會去追求美,去刻板的定下美的模樣。
將「美」固化,本就是惡。更不要說,醜者又何辜,受人厭棄?!——至於我家蘭芝,一點也不笨。」
左棻微愣。
前麵的話,是反駁心魔。後麵的話,是左思真誠的看法。
自己妹妹,總是天地間不謝風華的香木蘭芝。
左思回身踏步而來,一把抓住心魔,直接將心魔攥入掌中。
對於自己一直忌憚、憂患的心魔在此地被接連製服這一情況,顧玉成多少已經有些習慣了。
左思瞥一眼顧、白二人,神色中警告意味不言而明。完全是寵溺妹妹的兄長作態。
他知道昭諫洞的處境,也知道眼下這場大戰到底是與誰相爭……
該他做的,左思絕不推辭。但左思想要維護的人,也絕不退讓。
兄妹啊。
顧玉成與白郅易心中各有心事,但有那麼一刻,二人都想到了南郡顧家的那棵梧桐樹。那是父親顧明文親手栽種。
回過神來,再看左思,已與左棻耳鬢相近、低聲相語,時不時還會相視一笑。
小老頭羅隱優哉遊哉走來「大荒約有五萬年曆史,最開始的曆史,其實是傳說,像那盤古,如那女媧,在縹緲的傳說時代之後,便是妖族的時代,蒙昧而愚識的時代,純粹而熾熱的時代……」
羅隱意識到傷春悲秋不屬於自己的風格,於是輕咳道「我想說的是,向上追溯,我們的目光會看到太多模糊歲月,足以令任何人困頓其中;往後推測,能夠邁出的距離又更不是我們能把握、肯定的……」
「世局如此,何必猶豫?」一道洪亮聲音傳來,眾人看向來者。
是一名少年,看起來不到二十歲,還沒有顧、白二人大。
羅隱見到來者,連忙介紹道「明末夏存古。」
夏存古身量不高,麵容姣好,看樣子隻是一名少艾,但那洪亮的聲音與眉宇間決絕勇毅之氣,卻如寒山掛月,明光炫目,令人不敢小覷這個少年。
隨著少年到來,墨林中越來越多修士到來。
羅隱一一指點介紹「那個舉止從容的紅臉膛,是漢代劉寬,比司馬徽那老賊還老好人。平生隻貪杯嗜酒,氣量很大,是個君子;那個走路像蝸牛的,是南北朝李諧,具體說應是東魏、後來的北齊人,此人善用三短,是人中俊才。
還有那個,陳朝的韓子高,看看,多俊秀,還是將軍呢。要我說,男人就要像韓子高和蘭陵王這種,又帥又不缺陽剛之氣。——當年,哦
,我說的是我活著的時候,當年有幾個慘綠少年,仗著臉白來嘲笑我長得醜。幾個陰柔小子,油頭粉麵,也敢稱帥。真是……」
顧玉成輕咳一聲,提醒道「文武不相敵,剛柔可並濟。長得再帥自然也不能失了陽剛之氣。不過,你跑題了吧!?」
羅隱撅嘴,遭到打斷後興致不高「哦。你看那個……」
顧玉成與白郅易順著羅隱的指向,看向一名修士。
與此同時,場內修士的目光也聚在來者身上。
「那個玉麵明眸的,就是李商隱。咦?李商隱背後是……司馬徽?!」羅隱作勢欲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