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鏡大小與人相齊,鏡麵如水,無風起皺,正不斷飄溢出縷縷沁心寒氣。
波動的鏡麵中,似布承針,人影景象次第顯出,愈發清晰、生動。
水鏡中的畫麵,用白郅易的話來形容最為貼切「通經斷緯,眼前之景,宛若緙絲織造,奇華而不流於浮誇,靈秀而不失真姿態。」
夏存古展顏笑道「無朕鏡中,諸般如實。不單音容皆納,甚至比尋常時看去,更多一段英氣。」
夏存古剛說完,無朕之鏡中景象完全鋪開。
白郅易對鏡中水月分外熟悉。——這分明就是正紫宮的軍機殿。
須臾,白子墨走入鏡中,手中正捧著一枚通靈玉,其上刻著特殊符文用以加密。
鏡中的畫麵外傳來雄厚之聲「怎樣?那九祖真的放棄了治下五郡之地?」
白郅易對這道聲音有印象,很快恍然:這是大俠十二天的聲音。
鏡中的白子墨纖毫畢現,眉頭拱丘,愁容肅穆,點頭道「九祖似乎在幫助宣聲穩定五郡之地。——至於那個魔頭,他正在分發的魔功饑穀爐)給散修。」
「……劫萬民而填一己私欲,食世人而增一己修為。此等亂世害人的魔功,大利之中必有大災!若是不加節製地修煉饑穀爐,恐怕五郡之地會有無數修士枉死暴斃!」十二天跨入鏡中,怒發皆張,滿麵怒火。
「這個魔頭想要做什麼?!——他這樣除了令妖國疲弊,不會得到任何好處!九祖不是想要奪取妖國嗎?怎麼放任他胡來!?」十二天一手抓劍,一手攥拳,顯然被宣聲這種裹挾世人、殘害國土的行為氣得不輕。
若是毫不節製地放任宣聲,妖國不知將有多少散修身死於魔功。
顧玉成與白郅易眉頭皆是拱丘,露出不解之色。
夏存古卻是點評道「那個魔頭初入陰陽境,修煉的功法饑穀爐根本不穩定。就算趨近穩定,也並非適合所有人。九祖今日放縱他……又與魔頭何異?」
鏡中的白子墨異常無奈「據裡丐幫、薛城,以及軍機衛提供的情報來看,九祖已帶著竊侯、蹠善二門占領仁皇省。想來,陳鎮波已經身死道消。」
「九祖明明能憑借大陣拖延住我們,但他們沒有,現在又轉守仁皇省。他們究竟在圖謀什麼?」十二天的怒火轉而被憂愁熄滅。
鏡中二人開始猜測九祖的目的。
白子墨身為陰陽強者,身存撼嶽之力,眼下不得不忍耐於淺灘、平陽,本該惱火的他卻愈發沉靜下來。
半晌,白子墨微微輕歎「他們想要一個孱弱的敵人。一個不得不偏安一角舔舐傷口的妖國。十二天,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跟我來。」
………
眼見風滿樓,不覺要拔劍。
回過神來,白郅易才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影響那欲催高城的暴雨。她人不在正紫宮,甚至不在妖國……
白子墨的話落下,水鏡便如堅冰失寒、白玉失澤,整個鏡麵晦暗下去,白子墨與十二天的身影消失無蹤。
夏存古咳嗽兩聲後說道「「體儘無窮,而遊無朕。」無朕之鏡就是不留任何痕跡的鏡麵。我們試過,哪怕用無朕之鏡暗中觀察李前輩,李前輩也無法覺察。」
「而且無朕之鏡沒有任何距離限製。隻是消耗多寡罷了……」夏存古話未止,羅隱擠入三人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