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外州人的死活,數字罷了,真相如何,更不在乎。
既如此……
李彥眼中閃過冷光,提議道“崔閣領,此案你我聯手如何?”
崔守業眉頭一揚“哦?”
李彥道“崔閣領想嚴加審訊竇德成,無法如願,我想從竇德成身上問出真相,也會被阻攔,而十日之期,眼見就要過半,若再彼此掣肘,都無法向聖人交代!”
崔守業看著李彥。
唉,如果當時不與此人交惡……
但不可能啊。
李元芳與裴氏的關係倒也罷了,此子對江南案子諸多懷疑,才是最不可容忍的。
此次好好利用一番,後麵再找機會便是。
“年輕氣盛,處處出頭,總有讓你萬劫不複的法子!”
崔守業心裡想著,剛硬的嘴角溢出一絲笑意“李機宜所言甚是,我們是該合作!”
李彥微笑“崔閣領寬宏,之前多有得罪,等到吃席之時,再向崔閣領賠禮!”
崔守業隻當是客套話,點頭道“改日必定盛筵,宴請李機宜!”
李彥笑容愈發燦爛“那就說好了!”
……
芮國公府。
豆盧欽望剛剛回到內宅,就聽到淒厲的慘嚎聲遠遠傳來“少陽丹!!我要少陽丹!!拿丹藥來啊!!”
少陽丹就是竇德成給雲丹起的名字,相比起原本的樸實無華,確實要好聽多了,還暗合了回陽還春之願。
隻是豆盧欽望此時對這個丹藥,痛恨得無以複加。
再往前走幾步,又見到有鮮血拖拽的痕跡,這顯然是又有下仆,被癲狂的老父打死了。
豆盧欽望想到老父病痛發作的痛苦模樣,頓時紅了眼眶,快步往屋內走去。
進了滿是藥味的屋子,在眾奴戰戰兢兢的服飾下,中間寬大的榻上,一個骨瘦如柴的老者嘶吼喘息。
他穿著道袍,側著身子,蜷縮著腰,眼眶深陷,目光恍惚。
嚎叫發泄完畢之後,手指正在木板上劃動著,橫七豎八的指甲印劃得到處都是。
這就是豆盧欽望的父親,豆盧仁業。
右武衛將軍,襲爵芮國公。
曾在秦王府任庫真,陪侍李世民左右。
聽到腳步聲,老父陡然抬起頭,虛弱到幾乎是呻吟的聲音響起“是無量奴嗎?無量奴來了?”
豆盧欽望趕忙快步上前,高聲應道“阿耶!是我!”
老父以前崇佛,給他起個這樣的小名,而豆盧欽望在佛祖的保佑下,確實健康長大。
隻可惜這份福緣沒有繼續庇護父親,早年的病痛一直折磨著他,直到三年前吃下少陽丹,才變得不同。
所以老父又信道了。
此時一身道袍的老父,就迫不及待的道“丹藥你拿來了嗎?我忍不住了,再給我吃一顆,就再吃一顆!”
儘管已經勸過多次,但豆盧欽望還是忍不住道“阿耶,此藥古怪,絕非道家仙丹,你能不能忍一忍,不要再吃了?”
老父明明是對著豆盧欽望說話,視線卻根本不在他身上,有氣無力,斷斷續續道“我忍過的,我忍過的啊……但是不行……不行……你根本不明白那滋味,你不明白!!”
豆盧欽望哀聲道“阿耶,你是開國勳貴,何至於此啊!”
老父布滿血絲的眼睛,終於投在自己的兒子身上,神情變得極度暴躁,忽然間一個巴掌甩出。
豆盧欽望被打得向後歪倒,就聽老父又開始發作“拿藥來!你這逆子!!”
不僅扇了最寵愛的兒子一耳光,老者還猛然起身,骨瘦如柴的身體仿佛迸發出無窮力氣,聲調高昂,雙手揮舞
“那是仙丹,服之能永葆青春,如果服用得多了,就能不老不死,我以前連榻都下不,服下此丹後,就可練武,你這不孝子,給我去找丹藥!去找啊!!”
豆盧欽望爬起身,垂著頭道“阿耶,我馬上去找……馬上去找……”
說完之後,他往後退去。
“等一等!”
就在這時,虛弱的聲音又傳來。
豆盧欽望抬頭再看,就見父親又癱倒在榻上,乾癟的身子蜷縮成一團。
曾經不可一世的國公,雙目不知何時,蓄滿了淚水,呻吟著道“無量奴,彆再管我了,去殺了竇賊,給我報仇,給我報仇!!”
豆盧欽望想到與親家決裂,受同僚羞辱,再見老父淒慘模樣,露出滿腔悲色與刻骨恨意。
他拜下叩首,一字一句的道
“阿耶,我會去尋丹藥,如若得不到,誓殺竇獠,為你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