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柳小妙躡手躡腳剛邁進門,一隻鋥亮的不鏽鋼碗就砸了過來。她本能地一跳,躲開這連碗帶麵的攻擊。
汙跡斑斑的地板四處流著醬油調料味的湯。客廳被薄薄的板材分隔成橫橫豎豎的三間房,僅僅留了個不足一米寬的窄過道。
頭頂的一盞蒙了厚厚灰塵的老式白瓷吊燈陰森森地照著一個因生氣而扭曲的麵孔。那個女孩生得高大,往過道一站,攔住了她的路。
低頭看了一眼濺了油湯的白色帆布鞋,柳小妙克製著脾氣,低聲問道
“哪屋的?找我有事嗎?”
“偷了我的錢,還真能裝啊。”對方瞪著她,濃濃的眼線下的眼珠似乎要噴火。
“我一不知道你的房間號,二不不需要偷偷摸摸。憑什麼覺得是我?”她一麵說,一麵推開那女孩粗粗的胳膊往自己屋裡走。
“哼,口說無憑!”
女孩踩著塑料人字拖,吧嗒吧嗒挨個敲門,邊敲邊扯開嗓子喊
“大家都出來評個理,你上個月連地攤貨都要每天晚上洗了,第二天早上穿?才多久就買得起拉夫勞倫新款套裙,這麼多錢哪來的?”
“我借朋友的。”柳小妙理直氣壯地說完,環視了一下屋子,心裡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淒涼。
平時早出晚歸,她都沒見過那些共同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的北漂女孩子長什麼樣,也摸不清到底有幾個人。
現在,終於難得地湊齊了。第一次看到,群租房裡加上她,總共八個。比房東阿姨報的六個還多兩個。
然而,人再多,也沒有一個站出來幫她說句公道話。前前後後的門開了,湊上來看熱鬨的女孩子們表情或是冷漠,或是幸災樂禍。
隻有她,被暗藏各種情緒的眼光掃了一遍又一遍。如同一個異類,孤獨地站在過道中段。
“我最近也丟了個銀手鐲,”一個離她最近的矮個子女孩尖聲尖氣地說,“肯定也是你拿了!”
“我既不缺錢,也不貪財,你們一個二個的非要懷疑我,就請便吧!”
“有證據嗎?沒有的話就老實還錢,不然我們集體打電話告訴房東,讓她喊社區民警來把你帶走!”
柳小妙回來路上隻想洗洗睡。奈何群租房裡有室友早就守在門邊等著算賬。這一砸一鬨,睡意全跑光。
她壓製著心頭漸漸聚集的怒火,一把扯下背包,從裡層口袋翻出兩張小票,高高舉起。
“好好看清楚,我買衣服的錢,刷的工資卡和信用卡。每一分都是辛苦掙來的血汗錢!”
一屋子的人伸長脖子瞟著小票。叫囂的兩個更是瞅得特彆仔細,生怕購物小票是假的。
燥熱潮濕的水汽從衛生間裡飄出。柳小妙頭一回感覺到居住環境難以忍受不光是房子老破狹窄,還有人心之間的冷漠和猜忌。
後半夜,鬨哄哄的房裡安靜了。她睜眼翻了翻手機,除了周逾的未接來電,還有房東發的催繳水電房租的短信。
上月七百,這個月居然到了七百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