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有兩種痛苦,一種是肉體上的痛苦,一種是精神上的痛苦。
肉體上的痛苦可以醫治,精神上的痛苦卻無藥可醫,隻能靠自救,就是世人常說的自我解脫。
可惜的是,知道與做到完全是兩回事。
自救何其難。
下班後回到寸土寸金的紫湖林,八百平米的大彆墅裡,能發出聲響的東西隻有一首音樂、以及一個孤獨的女人。
那緩慢的淺吟低唱,就像一首回蕩在古堡中的挽歌,令一切蒼涼而幽寂。
房子越大,空虛地帶就越多。
音樂是靈魂召喚師,不經意間就會召喚出生命中的愛憎彆離,以及佛子們所說的各種求不得。
大概隻有庵中師太可以殺死生命中的那些幽靈吧?秦瑾汐時常這樣想。
秦瑾汐把自己嫁不出去的原因歸納在陳長安身上,當自己冷靜下來之後,她也會覺得那樣做有失偏頗。
陳長安隻是原因之一。
另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源自於她的父母,父母從她懂事開始就吵個不停,有時還會升級為武鬥,把全家砸得麵目全非。
倆人一吵就是幾十年,次次喊著離婚卻又不離,都很傳統。
那個家,就像是她的一個噩夢。
她很怕自己草率地跟某個男人結婚之後,生活會變得像父母那樣,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仿佛彼此之間有不共戴天的宿仇。
生活需要有精神共鳴,高質量的婚姻更需要有精神共鳴。
這是秦瑾汐被父母吵出來的領悟。
然而……
地球上固然有幾十億的男人,能與自己產生精神共鳴的男人又有幾個?
如果有那麼容易找到,世人又哪會感歎千金易得,知己難求。
有一次。
秦瑾汐百無聊賴地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新聞,看到韓思瑤身穿一席華麗的晚禮服,挽著陳長安的臂膀一起出席慈善晚宴。
那溫馨浪漫的畫麵,就像童話故事裡的男女主人翁。
當時便有一股無名之火直衝秦瑾汐的腦頂,瞬間吞噬她的精神世界!
她想都沒想,一茶杯砸過去,把電視屏幕砸得火花四濺,當場陣亡。
也是從那天開始,她開始嘗試著抽煙。
原本屬於她的那個男人,現在已經變成了彆人的老公。作家們常把香煙比作是靈魂伴侶,說是能慰藉孤獨的靈魂與歲月。
她也想嘗試一下。
結果這一嘗,便再也戒不掉,或許她真的需要香煙。
秦瑾汐也曾走到洗浴間的鏡子前。
往自己臉上澆上一把涼水。
然後對鏡中的自己說“秦瑾汐,你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知道君子有成人之美,你怎麼能被妒忌情緒所左右?強者不應該有妒忌情緒……”
當時能平複情緒,但過不了幾天又會心碎如麻。
她需要麵臨一個無法澄清的現實整個青年出版社的同事,不管是新來的人還是老油條,都認為她是陳長安的女人,而實際上她不是。
這是很殘酷的一件事,也是很尷尬的一件事。
這件事,就好比周圍人天天都叫你億萬富翁,對你敬畏有加,而實際上你是個為一日三餐而奔忙的平凡人,兜裡窮得叮當響。
這種狀態下,心虛的感覺便會油然而生。
如果有一天真相被揭穿,自己還有什麼臉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
每每想到這個問題,秦瑾汐便焦慮不己,感覺自己就像是這世間的一個小醜。
現在韓思瑤得了乳腺癌,這算不算是一種奪回主權的機會?
秦瑾汐走進書房。
從抽屜裡拿出了當年在陳家村采編時所用的那支錄音筆。
其實早在去年她就已經發現,當年由於自己粗心大意,替陳家老爺子編寫醫書時漏編了一些重要醫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