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考了大學，成了村裡唯一的一個大學生，還是京大的，臨行前，母親給她帶了這幾個白麵饅頭，她也是一路省吃儉用。
一塊饅頭掰下來放在嘴裡慢慢咀嚼著，慢慢回味齒間那股白麵饅頭特特的甜香。
她知道自己的家庭可能是寢室八人裡最差的那個。
可是那又怎樣，她說服了父母讓自己高考，成功了考了進來。
從現在開始大家都在一個起跑線上了，大學包吃住，免一切費用，還給發生活補助。
到了畢業就是分配一輩子的鐵飯碗…不，等她們畢業那就是金飯碗。
程招娣慢慢啃著手裡的饅頭，看著窗外的晚霞。
蘇媛上床的時候她聞到了，這幾個人中午出去吃肉了。那股香味太明顯了。
看著屋內幾人的床鋪，程招娣最後落在自己的床鋪上那帶著漏洞補丁的破土布床單和薄的隻有一層的棉被上。
這床被子她蓋了十多年了，裡麵的棉花早就薄的不像樣子。摸上去跟鐵餅一樣涼。
屋裡幾人條件都不錯，從穿著到用的物品都能看的出。
估計條件最好的應當是那個陳蕊，和旁邊的林未晚，還有她對麵上鋪的劉雨。
這三人的東西看起來又新質量又好。程招娣的目光在幾人床鋪上收回來，看著自己粗糙的雙手發愣。
由於住校，林未晚再次收拾出一包行李，帶著漫漫睡了一宿，準備第二天拿著行李離開夜家。
雖然有些舍不得女兒，但是學業也很重要。
第三天時間她準備熟悉一下學校的布局環境，畢竟自己未來三年要待的地方。
走出家門的那一刻林未晚好似能體會到夜暨白每次離開家看自己和漫漫的那個神情了。不舍、心痛，卻又隻能帶著笑容離開。
到了寢室，幾人已經在收拾東西，準備出去逛逛，熟悉一下學校。
因為和王巧雲約好，林未晚直奔樓下的小樹林前的木椅那裡等著。
沒想到走到那王巧雲已經在那等著自己了。
“小晚。”王巧雲站起身走向林未晚。
兩人順著校園的路漫無目的的走著，春季的京市一陣陣涼風吹過還是有些冷的。
林未晚看見王巧雲身上穿的還是自己留給她那幾套新衣服裡的一套。看起來多少有些不合身。
畢竟當時是按照自己身材訂做的，自己比王巧雲高上許多。
“一切都好吧，學校的補助你申請了麼？”林未晚問向王巧雲。
根據國家補助政策，家裡人口平均人收入達不到三十元都是可以申請補助的。
而77級絕大多數的人均家庭收入都在三十塊錢以下。
家裡人口多，有工作的隻有固定的幾個。這是必然的。所以在這個時候領補助並沒有覺得自卑心理或者不能說的。
王巧雲搖頭，讓林未晚覺得意外。王家的情況她知道。
隻有她哥哥嫂子有工作，王母是沒有工作的。
人均收入不高肯定能申請到補助的，隻要提交表格證明就行。
“小晚，我在京市上學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對我家裡保密。”王巧雲輕聲說出，語氣很是低落。
林未晚眉頭一挑，這可不像王巧雲的性格。原來那個可以一挑一群的瘋丫頭哪去了？
“是發生麼了什麼事麼？”林未晚拉著王巧雲粗糙發涼的手往前走著。
“家裡不願意讓我來京市上學，她們希望我能儘量考在海市的學校。”王巧雲想笑，卻笑不出來，隻能僵硬的扯著嘴角看著林未晚。
林未晚看著王巧雲，兩個人距離這麼近，她能感覺到王巧雲心裡的難過。
“可能她們希望你能離家人近一點，這樣方便照顧你，畢竟我們下鄉有好幾年了，她肯定是想你的。”
林未晚覺得王巧雲想多了，無論孩子考上哪個大學家裡都是高興的。
王巧雲動了動嘴角，深深的歎口氣，諷刺的一笑。
有些無奈的說“要是這樣就好了，我會覺得很暖心。畢竟爸不在了，我隻有媽和哥哥這兩個血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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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並不是這麼回事，我哥有孩子了。”王巧雲看著林未晚說道。
林未晚表情凝固，呃…這丫頭什麼時候學會說話說半句了。
“有孩子是好事啊。”林未晚看著王巧雲。都二十多歲的大姑娘了，不會和小孩子爭寵吧。
王巧雲噗嗤一聲笑出來，看著林未晚的表情，她能猜出林未晚想的是什麼。
“是好事，而且是大好事，生了三胞胎呢。”
林未晚聽了王巧雲的話知道問題在哪了。
“那現在孩子誰照顧呢？”
王巧雲深吸一口氣，“我媽自己照顧呢，我們家你也知道，跟家裡其他親戚早沒聯係了。
我嫂子舍不得工作，不願意回家帶孩子，現在我媽一個人伺候一大家子。
我知道…家裡條件差，又多了三個孩子，嫂子要再沒有工作，光靠哥的工資家裡真要吃不上飯了。
可是…我不想放棄我的生活……”王巧雲越說聲音越低。頭也低著看著路麵。林未晚看見那晶瑩滴落在路麵。
從兜裡掏出手絹遞給王巧雲，林未晚跟著沉默。
王巧雲心裡難過的點她共情到了，條件的不準許。
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如果王巧雲趁著這次高考的機會回到家人身邊。幫著家裡帶孩子，能減輕很多負擔。
利用閒暇的時間，“可是大學的課程也不會很清閒…”
林未晚覺得王巧雲回去解決不了不大的問題。畢竟學生還是要上學的。
王巧雲再次破涕而笑，笑的有些可憐。
“我媽和我哥還有我嫂子早已經替我打算好了。他們還是挺會盤算的。”說完忍不住嗬嗬笑出聲。
林未晚側目看著王巧雲，現在她肯定，這姑娘現在心理已經出問題了。
就這麼一會功夫又哭又笑的，有點不正常了。
“說說。”
“他們已經給我找好了一個人家，隻等我借著這個機會考回去。
然後到時候休學嫁人，既能得到一筆彩禮又能抽出時間幫襯家裡。”
王巧雲說著，嘴裡的話卻帶著幾分恨意，憑什麼要拿她的一輩子奉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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