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三日。賀城被攻破的消息傳遍了壽城的大街小巷。城內群情激憤,儘管風雪肆虐,也無法阻撓百姓乃至朝廷血債血償的決心。
厚厚的積雪淹沒腳踝,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肅殺悲壯的寒意。每一步都仿佛催動的戰鼓,震動人心。
何忠毅的狼牙軍領命出征,戰旗獵獵,送行的隊伍蜿蜒綿長。人們擁擠在道路兩旁,嘴唇翕動,默默祈禱。
何正武身披鎧甲腰挎長劍,騎在馬上,緩緩前行。
我與他已告過彆,仍擠在人群中默默地注視。
我凝望著他,他似在找我,目光不住地在人群中搜尋。四目相接,我向他微笑,隻是那笑容實在牽強,淚水止不住地從眼眶中湧出,顫抖的唇角很快便嘗到了鹹苦的滋味。我局促地抹去淚痕,拚命擠出笑意。
他望著我,微微頷首,緊抿著雙唇,似乎也在極力地克製。
擦肩而過,他嘴唇開合無聲地說,“等我。”眼中流露出堅定和不舍。
我用力點頭,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風雪中,他的身影漸行漸遠,漸漸消失在儘頭。
我目光追隨他的方向,待人群散儘,才轉身回去。
“姑娘?車在那邊。”靈卉貼心地攙扶我的手臂,柔聲提醒。
何正武奔赴沙場,即便在我意料之中,仍令我渾渾噩噩,仿佛丟了魂一般。
我信賴的、依靠的,一個個都在離我而去。
……
回來後,我不分晝夜,睡得天昏地暗,一連躺了幾日。
起來時,風雪停歇,壽城已然恢複了往日的喧囂。
道路上的積雪已被仔細清掃,整齊地堆積在兩旁。街頭巷尾的商販們開始叫賣,路人熙熙攘攘,仿佛整個世界驟然蘇醒。連空氣中也開始彌漫著食物的香氣。
與此同時,多日的憋悶,人們迫不及待地聚在一起,交頭接耳,讓各府的傳言不脛而走。即便我閉門不出,耳朵裡也不得清靜。
盛青山喜得貴子,文武官員紛紛登門道賀,已定下孩子百日的宴席。府中沒有主母,所有人都道母憑子貴,即便苗女的身份上不得台麵,憑著長子的生母名義,以後地位也擺在了那裡。唯一美中不足,是老夫人身體欠佳,最近的天氣使她舊疾複發。這場大雪,的確使許多老人身體抱恙,各家醫館裡的補藥供不應求。禮數周全的,自然還要再送一份去孝敬老夫人。
本著有人歡喜就該有人憂愁,眾人又扭頭關心起我來。說何正武此次本不該隨軍出征,定是何老將軍不放心自家兒子被女人耽擱,才執意要帶在身邊。俗話說夜長夢多,大將軍與相府當年門當戶對,是天作之合。是因為出征在外,才帶了女人回來。如今何正武也去出征,若是也帶一個回來,這事情該如何收場。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翻來覆去,這些話聽得多了,我耳朵生繭,全無反應。再往後,已然事不關己,偶爾還能參和著討論幾句。比如我有錢有本事,也不是非要他們才能活。隻不過這樣的話,他們不愛聽,全當耳旁風罷了。
“姑娘,您猜前頭誰來了?”
無論我怎樣勸慰自己,思念和憂慮始終如影隨形。我厭煩了那些閒言碎語,索性將前堂交給顧明彰,自己躲在後院休養身心。花了幾日,已整理出許多曾經沒有留意的細節。
“誰?”我從案前抬起頭來,“來找我?還是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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