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伯淵側身摟著我,臂彎自然而然地搭在我的腰肢上,變著法兒地喚我的乳名,聲音或高或低,或輕或重,像是要把從前錯過的都補上。
我莫名地看著他,想他身體裡是不是偷偷藏著一個孩子的靈魂,明明夢中是那樣令人敬畏的人,明明在人前那般謹慎自持。但對上他晶亮的眸子,和欣喜的神色,心間不由變得柔軟。這樣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我情不自禁,伸出手來,撫平他鬢角的碎發,“從前不知你這般愛笑。”
他表情凝固了一瞬,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不好嗎?阿瑤不喜歡?”
我認真端詳他的表情,深深凝視他的眼睛,幾乎虔誠地答道:“喜歡。你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叫人挪不開眼的好看。”
他抿了抿唇角,努力克製著上揚的衝動,隨著雙顴浮上淺淺的紅暈,忽而將臉埋進我的頸窩:“阿瑤,我心跳得厲害。”他的聲音沙啞,富有磁性,“你當真不願與我享蠱嗎?若我將盛青山的蠱蟲引入體內,你我便能共情,你會知道我每日都在想你。”
我默然。不知該怎樣開口,才能不令他失望。雖知同心蠱於苗人是上天的賜福,但我已然受夠了蠱蟲的擺布,若能從身體裡引出去,絕不會留下。這與他沒有關係,無有信任一說。可此時說出來,顯然對他不公。
他向來敏銳,呼吸間,便明悟我的心意,故作不在意道:“我隻是隨口一提。阿瑤不願,那便將它們毀了。它們叫你吃了許多苦頭,確實該死。”語畢,他緊了緊臂彎,試圖將我箍在懷中。
我想要取出體內的蠱蟲,此事毋庸置疑。但並不想毀了那些蠱蟲,他向我說過,這些蠱蟲經由曆代大祭司飼養,其中包括上一任大祭司他的母親。那是屬於母親的遺物,於他而言,意義非凡。
“呂伯淵,”我向他靠近,呼吸相聞,視線交彙的瞬間,改口道:“靜遠……”他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算是回應,那確實是一雙十分漂亮的眼睛,煙灰色的雙瞳清澈冷豔,纖長的睫毛根根分明,眼角微微上揚,帶著粉嫩的紅暈,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風流多情。
我呼吸一滯,瞬間理解色令智昏,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好一會兒才找回丟失的思緒,“我隻是抗拒它們在我的身體裡,並不是非要毀了它們。那是苗國的聖物,你可以留下的。或許可以算作一種紀念。”
他沒有馬上回答,略微沉吟,才緩緩說道:“我不希望在你我的家中,有任何令你抗拒不喜的東西。”
他的語氣認真而篤定,不容置疑。
而我靜靜望著他,這一刻竟打心底生出疑惑,若我與他算是惺惺相惜,何德何能教他如此掏心掏肺?我自知幸運,卻不知是這樣大的一份幸運。
與此同時,心底亦生出後知後覺的愧疚和無以為報的不安。
“怎麼?”呂伯淵審視著我的神情,忽而緊張,小心翼翼抹去我眼眶的潮濕,“哪裡說錯話了嗎?”他像是手捧著稀世的珍寶,輕而又輕地撫過我的臉頰,“阿瑤想留下,那便留下。我會好好養著。或許你未來改了主意……”
我哭笑不得,輕啄他的雙唇,沒好氣道:“你這樣,未來會惹人笑話,說呂相大人是個妻奴。”
“那便做個妻奴。”他滿不在乎,“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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