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瓶毒藥裝在一個精致的青瓷小瓶中,很小,隻有一根手指那麼長。
葉傾懷換了微服,將那隻小瓶貼身收好,隨後喚來了李保全。
“李保全,你去換身衣服,陪朕出宮一趟。”葉傾懷吩咐他道。
李保全吃了一驚“陛下要出宮?”
“是的,就咱們倆。快去換衣服,朕就在這兒等你。”葉傾懷催促他。
李保全眼中有些憂慮,卻最終沒有說什麼,去換衣服了。
不多時,他便換了一身長隨的衣服趕回了景壽宮。
葉傾懷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道“走吧。天黑前回來。”
她走到了宮門口,李保全才緊趕慢趕地追上來,焦急道“陛下,如今外麵不太平,奴才又沒有功夫,隻怕保護不好陛下,咱們多帶兩個人吧。”
葉傾懷站住了腳,道“你說的不無道理。”
說完,她走向了守在景壽宮門口的侍衛,看了一眼他的佩刀,道“把你的腰刀卸下來。”
那侍衛本來站得筆挺,目不斜視,突然聽到葉傾懷的吩咐,嚇了一跳,連忙將身側的刀卸了下來。
葉傾懷接過他手中刀,拔出來打量了一番,又收回鞘中,係在了自己的腰側。
“你的刀,借朕一用。”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大步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禦前侍衛和匆匆趕上來的李保全。
周爺爺說的沒有錯。有些路,是回不了頭的。
從她作為四皇子出生的那一天,就回不了頭了。
煙柳畫橋,風簾翠幕。盛京的春色一向怡人。
葉傾懷和李保全在文校旁邊的百味居裡要了一個靠窗的雅間,推窗便可見文校大門。
文校門口站著兩個京畿衛,校園裡也有京畿衛在巡查,每個進出的學子都要出示旌券給京畿衛,京畿衛則會拿出一張名單來核對。
看起來確是井井有條,並沒有什麼問題。但葉傾懷卻一眼就發現了其中的問題。
“文校的人太少了。”葉傾懷皺了皺眉。
恰逢小廝來上茶,葉傾懷抬頭問道“小哥,文校怎麼人這麼少了?”
那小廝警惕地打量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葉傾懷從懷裡掏出兩塊碎銀放在桌上,對他溫和笑道“我們是從益州來京做筆墨生意的商人,學子便是我等的財路。還望小哥不吝賜教,指點一二。”
小廝這才放下心來,道“先生此時來京時候可不好,京城最近不大太平。”
那小廝一邊說著,一邊將碎銀塞進了腰間。
“哦?怎麼不太平?”葉傾懷好奇道。
“前段時間不是春闈嗎?發了榜之後,文校幾個學子聯名上書,質疑春闈有舞弊內幕,現在人都被抓起來了。”
“朝廷不查嗎?”葉傾懷問道。
“查啊,正在查呢。”
“那抓學子做什麼?”
“說是從旁協查。但是前段時間下了明令,不得議論此事,文校裡麵到處都是京畿衛,每天都能要抓十幾個人走,聽說課業也大多停了,一些老家在外地的學子就都離京回家去了。”
小廝一邊擦著濺出來的茶水,一邊又道“小的勸先生一句,先生若要做筆墨生意,且熬過這一陣風頭再說。現在學子少生意不好做不說,萬一搭話了什麼不知底細的人,再被有心之人告了去,下了獄,可就不值當了。”
說著,他已手腳利落地打掃完畢。
“客官您慢用,有事再喚小的。”小廝堆著笑離開了廂房。
眼見屋門合上,葉傾懷收斂了臉上客套的笑容,神態嚴峻地與李保全對視了一眼。
“看來此處是個是非之地啊。李保全,你去京中各大書院看看,是不是都是這麼個情況。查探完了,到修政坊的牌樓下等朕。”
李保全應道“奴才明白。”
修政坊,文心堂。
這條街遠沒有葉傾懷上次來的時候熱鬨了。
因為修政坊是盛京書香氣最重的地方。盛京中有一半的書院和學堂都設立在修政坊,相應的書鋪墨齋也是沿街林立。
葉傾懷看著文心堂頂上王立鬆題的那塊牌匾,心生肅然。
不知為何,每次看到這塊匾,她都會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然後挺直脊背。
文心堂的大門緊閉,上次來時掛在門前的燈籠也不見了蹤影,顯得有些蕭索。
不止文心堂,整條街都有些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