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洛小苒轉過頭,卻看到錢嬸把沾染了泥土的雙手放到衣服兩側擦了擦。
她那與趙堂明同樣黝黑的臉上,此時露出一個有些討好的表情
“趙堂明是個驢脾氣,有什麼事會一直放在心裡,也不說出來,但是會一直堅持下去。
他一心想著讀書考功名,倔了大半輩子,一開始我也支持他。
但是我剛嫁到趙家的時候,因為公公婆婆走的早,趙堂明下麵的弟弟妹妹又太小,家裡所有的重擔都壓在我一個人身上。
後來,趙堂明見我一個人實在是太辛苦了,便把自己的時間一分為二,一半讀書,一半和我下地乾活。
所以,彆的讀書人都是白白淨淨的,他卻被曬成了黑炭,還時常遭受讀書人的恥笑。
我其實是期盼他能考中的,哪怕中個秀才,那我家就不用交田稅,他也不用服徭役了。
可他一邊養家一邊讀書,就這樣過了大半輩子,一直沒考中。
我也從一開始的支持他讀書,慢慢開始埋怨他在筆墨紙硯上的花銷。
但是,他熟讀這些《三字經》《百家姓》什麼的,而且他的弟弟妹妹都是他帶大的。
我覺得他如果做教書先生,一定會是位好夫子。”
錢嬸的眼睛直視洛小苒,其中包含著兩人都心知肚明的含義。
洛小苒足足停頓了三秒,才慢慢悠悠吐出四個字
“我也覺得。”
然後,飄然離去。
望著趙堂明家門口的那條河,洛小苒終於壞笑出聲。
本想著逗一下趙堂明,故意說還有其他教書先生,因而不一定聘請他。
沒想到錢嬸如此敏銳,一眼就看出趙堂明的沮喪,從而猜出也許是教書先生的事要黃。
於是果斷出言為他說項,真是一個十分聰明的女人。
這也從側麵說明錢嬸對趙堂明的了解,不然她不可能僅憑趙堂明的一個表情,就猜測出這麼多。
今天,洛小苒對趙堂明的了解也深了一層。
一則,從那些書能看出來,趙堂明確實有苦讀詩書。
二則,在男尊女卑的古代,趙堂明肯放棄一半讀書的時間,主動和妻子一起分擔生活重擔,這一點很加分。
趙堂明既能坐家讀書,也能下地務農,至於為什麼科考連年不中,洛小苒也不知道。
也許競爭太激烈?
也許趙堂明隻是死讀書?
也許運氣不佳?
也許,有各種也許……
沿著河邊走,不遠處就是回河西村的橋,隻是橋上似乎又出現了幺蛾子。
一個人上半身躺在橋上,下半身躺在橋下,兩腿中間正好彆住了這鐵索橋的鐵索,所以沒有掉下去。
洛小苒三步並作兩步,倒沒有先把那人拖上來,而是先把手指放在其頸動脈上。
有脈象,人還活著,洛小苒開始把他從橋上拖下來。
是一位老年人,頭發花白,滿臉都是褶皺,眉頭能夠夾死一隻蒼蠅。
“呼吸正常,脈象平穩,怎麼還不醒?”
洛小苒跟著杜空青也算學了一些基本的中藥和脈象,因而能判斷出這個人的基本情況。
“洛小姐!”
錢嬸追了出來,手裡還挎著一個大竹籃。
“洛小姐,這是我家樹上結的柿子,可甜了,你拿回家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