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今皇帝蕭無忌時任太子時,他的原配夫人是京都士族豪門,張氏。
心中雖有驚訝,但徐安沒有貿然發問,與龐奇微微躬身,示意蕭霞可以知無不言。
蕭霞既然打開了話匣子,倒也沒有扭捏,微微抬首後,目光迷離,似已陷入了數十年前的深沉回憶中,直言道:“永和末年,先帝病危。彌留之際,急召內閣官員與各路藩王回京侯旨。”
“眾藩王抵京的當晚,先帝留下遺詔後,便撒手人寰。遺詔中說明,傳位時任太子蕭無忌,皇太後擁監國之權,垂簾聽政三年!三年後,還政於新帝。並留下兩位顧命大臣,一人統領內閣政務,一人掌五軍兵權,以幫助新帝迅速穩固朝堂。”
“此二人,便是當時的首輔宰相徐敬之,與三軍兵馬總督虎威將軍秦烈。當時的秦烈將軍除了手握三大直隸軍團之外,先帝還下旨將負責拱衛京都安全的皇城軍和羽林衛都交到他手中,視為五軍統帥!”
聽此,徐安表麵古井無波,內心卻不覺泛起漣漪。
說起來,他還是第一次聽人說起自家父親的往事。
在前身的記憶中,父親隻是一個半商半農的老實人家,雖說比之常人多了一絲儒雅與威嚴,但終究沒有將之與統領朝政的宰輔聯係到一起。
沒想到,數十年前他居然是權傾朝野的宰相,比之如今的吳應雄有過之而無不及!
要知道的是,那時候新帝登基,新國策仍未實行,相位不分左右,徐敬之一人便可左右整個內閣。
而就是這樣權勢滔天的顯赫世家,竟在後來慢慢落寞,以至於徐敬之不得不下野,遠走揚州。
時至今日,徐氏一門已不入京都權貴之流,甚至如同禁忌,外人莫敢提及。
徐安知道,在這當中必然還存有某種不為人知的隱故。
但他此時並未多問,畢竟此來不是為了自家的事,即便問了,蕭霞也不一定會明言。
頓了頓,便故作淡然道:“那這位秦烈將軍想必就是殿下口中秦芳菲的父親了?”
蕭霞點頭道:“是。當時的秦氏一門,人丁興旺,單說秦都督麾下,就有六子二女。六子皆為虎將,手握重兵,功勳卓著。二女傾城絕豔,書畫雙絕,名滿京都。便是秦芳菲與秦芳雪兩姐妹。”
徐安道:“這倒是出乎下官的意料,秦氏一門忠烈,功勳之高,冠絕我朝古今,此乃眾所周知。隻是,據功德殿記載與兩部檔案所示,秦家當年確有嫡係二女。一人入宮,得陛下寵愛,張皇後被廢後,此女便以嬪妃之位取而代之,成了國母。便是當今皇後,秦芳雪。而對於另外一女,卻記錄甚少,是為何?”
“因為她成了禁忌!”
“禁忌?從何說起?”
蕭霞沉聲道:“眾所周知,每至帝位更迭,都必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有先帝遺詔,新君人選沒有任何懸念,朝野附和。但風雨不在朝內,便是在朝外。先帝葬禮與新帝的登基大典,舉行籌備,前前後後維持了近一年之久。”
“朝廷權位看似已然落定,局勢穩固,實則暗流洶湧。漠北蠻夷趁我朝新老帝君交替之際,傾巢之力,集齊百萬大軍奇襲燕雲二州,勢如破竹。新帝尚未親政,紛爭便起,那一戰比之十餘年前的燕州保衛戰更加慘烈百倍。致使前任漠北王,永和帝生前最滿意的兒子戰死荒原,蠻夷騎兵大舉南下,如入無人之境。大乾半壁江山烽火驟起,生靈塗炭。”
“這還不止!西境大景國見我北境兵敗,也想橫插一腳,調集七十萬虎狼軍猛攻隴西三鎮。鏖戰數月後,當時的鎮西王蕭無晟不敵落敗,退守八百裡,急求增援。權相徐敬之當即宣布邦國進入緊急狀態,向普通臣民下發武器,號召全民抗敵,頒布護國檄文,史稱“全民保衛戰”。”
“秦老將軍臨危受命,集合五軍之力,分兩路直撲兩國虎狼之師,狙擊外敵。秦氏六子領禁衛與三十萬皇城軍,支援西境蕭無晟所部。老將軍則親率三大直隸軍團,擋蠻夷匪軍於幽州!此戰乃生存之戰,京都六縣無一甲留下,宮城不設防,太監守宮門。可謂孤注一擲!”
“所幸,兩路大軍曆經長達半年多的拉鋸戰後,在百萬臣民的擁護下,總算將兩國的匪兵給暫時擋住,拒於京都千餘裡之外對峙。隻是兩戰之後,我朝兵員折損嚴重。雖擋住敵軍,使京都暫時無憂,但若無救援,恐難以收複失地,複我國威。”
徐安聽後,兩眼眯起,似乎已經能想到在當時的那種情況下,朝廷會如何應對。
稍顯凝重之色,說道:“在當時的情況下,兩國來襲,朝中兵力已儘出,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募集更多的支援兵力。唯有求助於與我朝交好的大燕與大奉二國,方有勝算!後來,陛下這麼做了?”
蕭霞驀然看向他,正色道:“對!以一敵二,得保京都,已是我朝的極限。久戰,則必敗!唯有求助於另外兩國,方有保存社稷之可能。但與大燕和大奉的談判並不順利,這兩國雖素來與我交好,但大多都建立在利益的基礎上,無關情意。國與國之間,本就以利益為先,誰跟你談道義?自古邦交,談道義者,都不免落下被欺負的後果!”
“兩國見我式微,皆是獅子大開口,提出了諸多嚴苛的條件,方願馳援。大燕是個島國,距離我東海岸不足一百海裡,其軍隊以水師居多,理論上不擅長陸戰。他們竟提出要我朝在戰後,獻出所有海岸線,並承諾永不組建水師,才願馳援!否則,就袖手旁觀!反正蠻夷人不通水性,不善水戰,即便占領了大乾,也威脅不到他們本土!”
“大奉國就更加離譜,他們竟揚言除非我朝願意讓出南境所有領土,不然不會出一兵一卒支援大乾!簡直是落井下石,可惡至極!”
徐安驚道:“這這兩國也太無恥了吧?坐地起價,也不能這樣。”
蕭霞哼了一聲,“何止無恥?此乃吃人不吐骨頭!要知道,我朝一旦割讓出所有海岸線,便等同於成為內陸國家,失去了海運權。被大燕掐住海運命脈不說,大批沿海漁民還會因此失業,被迫內遷,導致國內矛盾激增,後果不堪設想。”
“南境是我大乾的富庶之地,江南魚米與商賈之道享譽天下。若同時失去了海岸線和江南商賈之地的基礎,大乾名存實亡,與覆滅何異?”
徐安淺笑:“確實!但當時陛下不得不答應,不是嗎?留得京都,便是留得後路。解決了大景和漠北蠻夷的威脅,再劍指大燕與大奉不遲!關鍵時候,還是得忍。而如今大乾不僅保留了原來的版圖,還設有水師五十萬眾,震懾四海。南境之地,也仍在朝廷掌控之中。說明兩國危機之後,陛下將當初承諾出去的恥辱條約給廢除了。”
“哼,那不然呢?我大乾天威,豈容四國宵小愚弄、辱沒?”
“長公主殿下所言極是。那後來呢?秦將軍之女秦芳菲,是如何嫁到大燕的?這又與太後老佛爺有何間接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