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徐安第一眼既視之下,並不會認為此人就是蕭爾康。
因為蕭爾康身邊有幽靈衛隨行,且身具某種秘密,正在暗行自己的顛覆計劃,大概率是不會孤身流落荒島,身邊都是殺手,並沒有什麼小女孩跟著,更不會給自己取什麼化名叫莫阿牛。
而蕭爾康兄弟和李琪姐妹一樣,都是雙生之子。
那麼,眼前這個與之長得一模一樣之人,便隻能是他的胞弟,當朝二皇子,漠北王蕭爾沁。
更讓人震驚的是,就在這對峙的短短幾分鐘時間裡,蕭爾沁竟能由徐安對麵的草叢中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到他身後,以徐安敏銳的警覺性,卻沒有絲毫察覺!
毫不誇張地說,若剛才蕭爾沁出手的話,徐安身上已經多了幾個箭孔。
可見漠北之王,狼王之主,並非浪得虛名。
他不僅是繼秦氏主將秦烈之後,大乾為數不多的天生將才之一,個人的單兵作戰能力也是斐然,善於潛伏與刺殺,乃是實打實的悍將。
這位漠北王十幾歲便就藩燕雲兩州,履職不久,便舉兩州之力興兵三十餘萬,突入荒原八百裡,兵圍蠻夷六十四部王帳,迫使蠻夷共主攜家眷急退五十裡,而莫敢正麵迎敵。
因後續補給不及,被蠻夷反撲打散後,流落大漠。
僅憑身邊親衛團斬敵千餘人,得狼王協助,集合散部,曆時一年有餘回歸燕州,震驚整個大陸。
更在後來蠻夷大軍的報複行動中,以燕雲四十萬兵馬,抵抗對方傾國之力的圍攻,保燕雲要塞不失,橫屍千裡而王旗不倒,威名赫赫。
在燕雲十三鎮百萬臣民的心目中,蕭爾沁的威望極高,乃至於蓋過皇權。
漠北三千裡河山,不聞帝令,唯王劍是從!
蕭氏二郎鎮北境,一人一狼可定乾坤!
王劍在,則燕雲在。
王劍折,則大乾社稷崩之一隅。
這便是大乾朝野,乃至周邊三國對這位漠北王殿下的評價。
蕭爾沁不僅代表著大乾軍團的超強戰力,也承載著震懾三國諸部的重任,猶如定海神針。
失之,則山河崩散。
徐安對他的了解,僅限於傳說,實際上並不熟悉,未曾見過真人。
此時一見,既感震驚之餘,又不免有些驚喜。
能悄無聲息的摸到他身後,可見這位大乾戰力的象征,漠北之王絕非徒有虛名,是有真本事的。
要知道,徐安前世可是受過特種軍事訓練的,警惕性比一般人要高很多。
蕭爾康能瞞過他的警覺,伏身草叢,已經證明了一切。
當然,這並不是說古人的潛伏偽裝之術,要比現代高明。
而是在能力相對接近的情況下,比較熟悉戰時環境的一方會占據優勢,可出其不意。
蕭爾沁出現在此,說明他對這座島更為熟悉。
相比之下,徐安剛上島,被他摸到身後也是情理之中。
蕭爾沁若早想殺人的話,徐安怕是已成箭下亡魂。
但此時的蕭爾沁明顯有些不對,在聽到徐安喊他“二殿下”之時,不知為何竟身軀一震,即將鬆開弓弦的手僵住。
冷漠而肅殺的臉上驀然泛起一抹漣漪,怔道:“你認得我?我是誰?”
說完,也不等徐安回複,就收起強弓。
從腰間抽出一柄三尺樸刀指著他,接道:“你若認得我,便講出我的來曆!否則,我殺了你!”
徐安也是一怔,似乎詫異於蕭爾沁為何有此一問,便先回了一句:“殿下此話何意?你不知道自己是誰?”
蕭爾沁依舊是冷漠之色,持刀緩慢靠近,道:“什麼殿下?我姓甚名誰?少廢話,直言說來。我若知道自己是誰,何須問你?若敢欺瞞,定要你人頭落地。”
聽此,徐安反倒不覺緊張,卻顯得更加疑惑起來。
據蕭爾康所說,此前他意圖在京都城外截住蕭爾沁,換取對方的身份,以重奪權位。
但還未及見到蕭爾沁,蕭爾沁就已被另一夥人捷足先登,生死未卜。
蕭爾沁下落不明,幽靈衛暗查了數月都未能探知其下落。
沒曾想,竟是流落到大燕的荒島之上?
且先不談是何人襲擊了他,他又是如何流落於此荒島之上,單說他現在這副狀態為何會認不清自己是誰?
難道是重傷失憶了?
頓了幾秒,正當徐安微微正身,剛要躬身行禮之時。
又聽“嗖嗖”的兩聲,兩支箭矢從小坡上閃電襲來,直取徐安後背。
小坡上,女孩的身後突兀出現兩人,二話不說,趁著徐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蕭爾沁身上,彎弓先後射出了兩箭。
事發突然,且二人的箭術似乎不亞於蕭爾沁,箭矢如雷,尋常人萬難躲過。
徐安後背一涼,心中驚呼大意,但不及做出閃避。
另一個身影已然衝在他身前,揮刀替他擋掉了第一支箭矢,就正是蕭爾沁,
不過,蕭爾沁雖反應神速,擋掉了第一支箭矢,但第二支箭矢卻擊中了他的左肩,入肉三分。
射箭之人似有戰術,前後兩箭射出的時間比恰到好處,殺機儘顯。
第一支箭矢顯然是佯攻,目標若出手擋掉,就萬難再擋掉隨後而來的第二支箭矢。
真正的殺招,是來自稍慢的第二支箭矢。
這樣的先後箭術,雖不甚高明,戰時卻頗有奇效,在軍中備受推崇,一般用於潛伏定點刺殺。
徐安瞳孔暴突,想不到在這樣必殺的關頭,蕭爾沁竟以身為他擋箭,驚叫一聲“殿下”後,就要拉著他躲到樹後。
但還沒來得及動作,就猛然發現蕭爾沁手中的樸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蕭爾沁肩上中了一箭,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半步不退,也無懼麵前的危險,像是篤定射箭之人不會有後續一般,揮刀架住徐安,冷聲道:“彆動!如果你還想活的話!”
而後,又扭頭麵向小坡上的女孩三人,道:“義父、義母,此人喚我殿下,恐知我來曆。可否容他多活片刻?”
女孩身後的二人尚未表態,女孩自己倒先驚呼起來,大叫一聲:“阿牛哥哥”
小女孩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回身焦急且略帶埋怨的語氣,道:“阿爹阿娘,你們做什麼?不要傷害阿牛哥哥”
說著,她竟推了自己的父母一把,下一刻,轉身快步跑下小坡朝蕭爾沁跑去,不斂擔憂之色。
快要來到身邊時,卻被蕭爾沁一聲喝住:“初見,你站住!彆過來,危險。”
女孩聞聲,一個急停,險些摔倒,懷著一臉擔憂且詫異的表情望著蕭爾沁。
坡上的夫婦二人見狀,不禁對視一眼,似有微歎。
其中一人開口道:“當日我一家救你之時曾給過你選擇,而你既選擇與我們來此隱居,又何必再糾結前塵往事?你是誰,來自哪裡,何足輕重!殺了此人,方可保住我們的行蹤不被泄露。”
蕭爾沁回道:“義父明鑒,孩兒救下此人,並非要過問前塵,再興仇恨殺戮。隻是連日來,我寢食難安,夜夜夢魘。夢中屍橫片野,血流遍地,無數人想殺我,而我亦殺了很多人”
“餘生若不除此心魔,怕是難有安寧之日。且讓我對此人稍作詢問,弄清我的來曆。我向義父保證,不論事實如何,皆不會離島。還請義父成全”
那人卻道:“你如何確定此人就一定知道你的來曆,又怎知他不會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