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讓孩兒一問”
“不必問!殺了他,我來告訴你!”
“義父知道?那為何此前我多番詢問,你絕口不談?”
蕭爾沁說著,抬手拔掉了肩上的箭矢,正色接道:“義父若知道我的來曆,想說的話,就不會等到今日,不是嗎?你有心瞞我”
他說著話,儼然忽略了自己肩上的傷口處,流出的是有毒的黑血。
以至於話沒說完,臉色一沉之下,便砰然倒地。
徐安一驚,剛要出手扶起蕭爾沁,後腦卻驀然遭受重擊,也暈了過去。
身後,一個仆役打扮的中年人望著徐安緩緩倒下,微微冷笑。
確認徐安徹底昏厥之後,轉向坡上那人拱手道:“先生,要如何處理?”
那人遲疑了半分,道:“搜搜此人身上有無證明其身份之物,他能一眼認出蕭爾沁的身份,怕是來自大乾朝堂。若隻是無關緊要之輩,就殺了吧。”
言儘,便轉身離去。
中年人應是,俯身在徐安身上翻查。
半分鐘後,從他懷中取出了一枚古怪的令牌。
令牌看似不大,也不金貴,乃是尋常的竹製,但被人從中間斬開,隻有一半。
正麵依稀可見刻著一個“木”字,背麵則是某種晦澀的徽記,也不知代表著什麼。
中年人查看了幾秒後,神情一顫,臉色突變,趕忙叫住坡上那人,急道:“先生留步”
那人止步,稍稍側頭:“何事?”
“此人身份有異,他身上竟有家主令,且是三十年前那枚”
“你說什麼?”
那人聽後大驚,三兩手摘掉身上的草木偽裝,飛衝下山,搶過中年人手中的半塊令牌,一再確認。
臉色隱情不定,時而哀怨,時而陰狠。
半晌後,才默歎一聲,苦笑道:“該來的終究是來了,他們終究是不肯放過我”
中年人低著頭,若有所指道:“先生的是意思族裡來人了?但此人認得蕭爾沁,稱之殿下,像是大燕之人,並非來自燕都臥龍穀”
“他來自大乾,那就對了。相反,他若是來自燕都臥龍穀,咱們或許還有幾年的安生日子可活。但今時不待十二年前,我叛出家族之時,被族人擒住。父親不忍殺我,便逼我遠走大乾,並立下一個誓言:餘生若再見大先生的家主令現世,就必須回歸家族,為族人再做最後一件事!”
“原來族中這個傳聞竟是真的?相傳,我林氏雖起於大燕,但首代家主令卻流落於大乾境內。卻不知為何隻有一半?”
“嗬嗬此乃族中隱秘,我們這幾個叛逆是無權得知的。不過若無意外,另一半應該在兄長手中。”
“那先生作何打算?是謹守當年誓言,出手殺死大乾皇帝還是置之不理?恕屬下多嘴,老先生已逝去多年,先生大可不做理會。大乾帝君豈是說殺就能殺的?即便先生能得手,恐怕也再難回來。”
那人忽閃的目光,正要回話。
這時,一名麵容姣好,看似剛過不惑之年的婦人,牽著小女孩的手走了過來,打斷道:“阿福說得對,你我既已叛逃,何須再理會這些陳年舊事?”
那人猶豫的樣子,卻道:“雖是舊事,但若說不理,又如何讓我心安理得?罷了,終究是我欠他們的,就一並還了吧。阿福,給蕭爾沁服下解藥,並將此子和他的同伴帶入地堡。”
“隻要令牌出處無異,我自會兌現當年對父親的承諾。”
半個多小時後。
海島地下某處暗室之中。
室內亮著兩根巨大的蠟燭,徐安幽幽醒來,除了後腦勺稍感隱痛之外,並無太多不適。
木板床前不遠處的一張小方桌邊,圍坐著一家三口,身後還站著一個看似人畜無害的老實仆人,正望著徐安,神色微妙。
徐安半坐起身,稍稍一愣,目光掃向四人,警惕道:“你們是”
當家的夫婦二人看起來有些年齡差,婦人目測僅有四十左右的年紀,身旁的男子卻似已五旬有餘,乃是老夫少妻。
但看起來極為恩愛,縱然是咫尺之間坐著,婦人依舊挽著男人的手臂,眼中不無深情。
可大人還未說話,一旁的小女孩就迫不及待接話道:“你這人好生奇怪,你闖入我家的禁地,我們尚未問你是誰,你反倒先問了?哼,我就是這神月島的島主,莫淒淒。”
“這是我阿爹,這是我阿娘。你又是誰?”
徐安皺了皺眉,默念一句:“莫淒淒?島主?”
“正是!快說你是誰!”
“我是”
徐安遲疑著,話剛要說出口,又及時止住,目光看向那名五旬男子。
那男子似有領會,微笑一聲後,擺手向後,道:“阿福,先帶淒淒出去。”
說著,又溺愛地看向小女孩,“淒淒,你阿牛哥受傷了,你親自去照顧,好不好?”
小女孩莫淒淒望著自己的父親,嘟囔兩句後,倒也沒有拒絕,與身後的仆人轉頭離去。
二人走後。
男子開口道:“行了。現在你可以說出你的身份了,但記住,你隻有一次機會。若有隱瞞,你知道後果的。”
徐安望著他,肅然道:“哦?那先生為何不先介紹自己?你若想殺我,此番我早已醒不來。而你既讓我醒來,便說明不會輕易殺我。”
“嗬嗬,你倒是不笨。但你不必知道我誰,隻需告訴我你的身份。還有,這半塊牌子是怎麼來的。興許,我仍可放你離開。”
“當真?看得出來,先生絕非普通人,卻不知為何隱居於此荒島?至於這半塊牌子,自然是我家之物。在下姓林,單名一個安字。先生剛才為何要襲擊我主仆二人,我落入陷阱的那位朋友可還好?另外,剛才那個人在哪?先生若不殺我,可否讓我將那人帶走?”
徐安看似淡定的說道。
心中卻頗有漣漪,目光落在對方手中的半塊令牌上,滿是疑惑。
隻因,這半枚令牌正是蘇喆在出使之前給他的,聲稱隻有在危急關頭方能取出。
但徐安素來不喜等待,早在京都之時就已經拿了出來。
隻是不知這刻著“木”字的半塊令牌代表了什麼,又如何能在危急關頭救他一命。
那男子聽後,卻冷笑道:“你敢撒謊?”
徐安故作淡定道:“你不信?我就叫林安,如假包換。沒看到半塊牌子上有個“木”字嗎?若與遺失的另一半合起來,便是一個“林”字,乃是我家族的信物。”
他自知眼前二人身份詭異,不願道出真實姓名,索性就忽悠道。
而二人在他醒來後,第一時間詢問牌子的來曆,令徐安不難想到自己現在還能活著的原因,是因為這塊牌子。
那人卻臉色一沉道:“還在信口雌黃?你不可能叫林安!”
“為何?我為什麼不能叫林安?”
“因為,我才是林安。”
那人目光如刀,深沉說道。
徐安驚訝道:“撒謊的人是你吧?那小女孩自稱姓莫,而你是她父親,卻姓林?”
“這有何奇怪?小女隨母姓,我姓莫,名叫莫雨。你也不必再裝模作樣,是大先生讓你來的吧?”
一直沉默的婦人果斷插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