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原先掩日立足的山頭,又出現兩道身影站在那裡。
王陳在第一時間便看向那裡,古井無波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變化,這絲變化叫作有趣。
確實是有趣,王陳也沒想到,他真的就隻是想請李青衣這位賢達去他的天策府文學館任職而已,沒有任何見不得人的勾當,有的隻是對人才的尊重和喜愛,以及對老百姓深沉的愛。哪知,這尋尋常常的求賢之旅,竟然出乎意料的直接引發羅網內鬥,還招引來了西南夷族、縱橫傳人這些牛鬼蛇神。
對於這些,王陳事先一無所知。不過就算事先得知會被埋伏刺殺,又有何妨?他照樣會忠實的執行自己的意誌,千難萬險於他而言不過等閒。
玄翦他們這些殺手,隻是王陳隨緣結下的善意,本不指望他們這些人幫自己多大的忙,王陳隻是想給這些可憐之人多一些出路,讓這個充滿陰謀和血腥的世界多一些溫暖。
卻不料,王陳這般無欲無求的純粹善意對這些行走在黑暗世界裡的人,帶來多麼大的衝擊,這種世界觀、價值觀的改變,讓玄翦這些殺手,無不對王陳發自內心的崇敬和維護。這些殺手從來沒有串聯,也沒有主動親近王陳,甚至從來沒有將羅網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彙報給王陳,因為在他們心中,這些太過汙濁肮臟,而王陳如一股清風、一汪清泉,這是不相乾的世界,如果有汙穢想要衝擊王陳,他們這些黑暗中的行走,自會全力抵擋,不讓一絲灰塵落在王陳身上。所以,這次玄翦他們獲知有人要對付王陳,便都放下一切,前來營救。
對於王陳來說,這些殺手的好意,他心領神會,卻不會說出來,也沒必要,做好自己,不讓他們失望,就是最大的致謝。
至少到此刻,王陳也沒有讓他們失望,臨危不懼、臨危不亂,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王陳表現出來的氣度讓人折服。
玄翦、黑寡婦以及現場還有幾個殺手無不由衷欽佩。八歲多的王陳,讓他們從黑暗中看到了一絲曙光,哪怕隻有一絲,也足夠他們為此付出一切。
“這裡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老師會安排我們來此?”山頭之上,其中一個男青年開口說道,他看上去不過二十歲左右,英俊挺拔,鋒芒畢露,整個人猶如一把利劍。如果王陳沒有判斷失誤的話,這個人便是年輕時候的劍聖蓋聶。
“既然這裡能入老師的法眼,將之作為我和師哥的考核,必然不同尋常。”另一個白色短發青年懶洋洋的說道,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這個家夥眉毛也是白色的。白眉白發,冷言冷語,冷漠而不失霸氣。正是衛莊。
衛莊散漫而無情的打量著對麵山腳下的戰鬥和人群,那冰冷得如同野獸一般的眼神,隻有在掃到身邊的蓋聶時,才有一些變化,那股變化叫做溫情。
“小莊,你看那個小孩。”蓋聶提醒道。
“早就注意到了,他就是這場暴風雨的中心。師哥難道以為我這都看不出來嗎?”衛莊多少是有一點叛逆在身上的。
“我知道你知道,我隻是想說說話而已。”蓋聶對這個師弟極其包容。這源於他對縱橫之道的一點點個人解讀,他從沒說出來過,因為實在難登大雅之堂。不過他對於自己的解讀,還是有點點固執的認可的。
蓋聶看到衛莊的第一眼,便突然悟道何謂縱橫?那便是,縱容師弟橫行霸道。既然要縱容師弟橫行霸道,那他蓋聶自己就必須要有製裁整個天下的實力才行。這便是安居則天下息,一怒則諸侯懼。師弟隨便惹事,他蓋聶隨時平息。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有些話說出來惡心,放在心裡就你好我好。”衛莊挑了挑眉。
“今天起,就有人說了。”蓋聶從善如流。
“太妙了,掩日、黑白玄翦、驚鯢,沒想到這小小地方,竟然同時出現三把越王八劍。事情終於變得有趣了。”
“不要大意,小莊,那幾個人很強,如若沒看錯的話,應該是羅網天字一等殺手,劍道巔峰,我們合力也未必打得過。”蓋聶看每個人都很謹慎,從小如此,鬼穀子評價他是“開口強行弱人一籌”。
“未必……好的師哥。”衛莊有點想要習慣性反駁,但仔細衡量了一下,還是尊重了現實一次。
“那個小孩,除了有些煉體的痕跡,毫無修為在身,煉體也僅僅入門。而他身後那位小姑娘更是手無縛雞之力,為什麼在他眼裡看不到絲毫畏懼和慌張?這個年紀時,我遠遠不如他。”蓋聶說道。
“這個年紀,這個場麵,幾乎可以斷定他就是天策公子成蹻了。”衛莊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確實是他。天策公子以尊禮名傳七國後,再次以一篇《師說》聞名四海。跟他一比,我們兩個縱橫傳人倒像是尋常江湖武夫了。”蓋聶認可這個判斷。
“師哥,這個天下除了學問,還有紛爭。隻有無窮的紛爭,才有淩駕其上的縱橫。這隻是不同的領域罷了,他有他的權威,我們有我們的利害。更何況,隻有劍才是決定生死的界限。”
“不錯,我也隻相信手中的劍。”
“師哥,我們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