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風雪一程_芙蓉帳:權相的掌心嬌重生了_思兔 

第551章 風雪一程(1 / 2)

傳位宇文玦,究竟是出自宇文珵的本意,還是其迫於形勢的無奈之舉?

梁婠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盞,埋在心底的疑問像發芽的種子,一個個冒出頭。

其實,關於周國的事,她並不想深究。

何況,她在意的本就不是宇文珵的生死,而是想知道這一切是否同宇文玦有直接關係。

如果宇文玘的殘黨真如他所說,與宇文珂暗中勾結,那麼他真同旁人一樣沒有察覺,還是有意放任,借刀殺人?

還有,當日他為何同意放高潛、王庭樾與她一道離開?

他又是否一早就知曉梅林嶼軍中會發生兵變?

他又為何要派淳於北去齊營撥亂反正?

是隨她心意,還是想借的她手……

懷疑的念頭一起,梁婠愣住。

她……已經不信他了嗎?

梁婠顫著睫毛看他一眼,不由自主地握緊手中的杯子,指尖卻依舊冰涼。

明明心中揣著這樣多的疑惑,可他問她的時候,她卻隻是搖頭。

為何?

是不想問,還是不敢問?

很久以前,他說過不怕她問什麼,就怕她什麼都不問。

便是從那時起,但凡她問,他什麼都會跟她說。

回想起舊日的情景,仍覺得曆曆在目。

急景流年都一瞬。

現在的他們,一個是周國新帝,一個是齊國太後,未來皆有屬於自己的路要走。

梁婠端起杯子,咽下涼涼的白水。

還記得汾河重逢之初,宇文玦見她對湘蘭一眾人的死難以釋懷,便勸解她,說他們不是為報仇而活。

還有那天,他們坐在前往丹川的大船上吹河風。

案幾上擺著一張輿圖。

她記得很清楚,那輿圖上不僅繪有周國,還繪有齊國。

正值夕陽西沉時,河麵映著兩岸景色,波光瀲灩,宛若天上遺落人間的一條緞帶,泛著不屬於這世間的光澤。

就是在那金燦燦的景致裡,他問她,如何看待周與齊?

落日餘暉中,他眉眼如畫,整個人纖塵不染。

她望著他想了很久,卻遲遲想不出一個合適的回答。

見她如此為難,他也隻是淡淡笑了下,便不再追問。

後來,他帶她去周昀的葬身處。

他們一同悼念戰死的齊國將士。

他眉宇間的低落與悲痛,她是看在眼裡的。

就在屍骨坑旁,她問他,是否想要那個位置?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隻是沉默。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沉默,又何嘗不是一種默認?

是不是他早就表露過自己的意圖和打算?

可她卻憑借過往對他的了解,在心裡幫他否認了。

梁婠默默歎了口氣,收回漸漸飄遠的思緒。

心中再百轉千回,也不過是須臾一瞬。

不管怎樣,他已是周君。

梁婠遲疑一下,還是掀眸看過去。

“離開漣州前,你和……高潛是不是私下約定了什麼?”

宇文玦眉頭不經意地皺起。

她心裡在擔憂什麼,他單是看一眼就明白。

她在怕他,甚至不信他。

身體裡的某一處,生疼。

他扯著唇角,隱約笑了笑,是落寞,也是自嘲。

至少,她還願意問他。

宇文玦沉默良久,才說“沒有。”

梁婠心頭一鬆。

她不過是怕自己像件物品一樣,綴在他們商談的條件裡。

宇文玦臉上平平靜靜的,深幽的黑眸裡更是瞧不出半點情緒,隻有嗓子是啞的。

“你該知道我與他之間的恩怨由來已久,至於你——我永遠不會拿我的妻子去跟任何人談條件。”

說話中,他的視線落在畫匣上。

饒是情緒掩飾得再好,也做不到半點痕跡不留。

梁婠一怔,壓在心底的痛霎時湧了上來,逼得眼睛又酸又澀。

她咬了下唇。

說不上是慶幸多,還是酸楚多。

他一直都知道她在怕什麼。

“婠婠……”

見她眼圈紅了,宇文玦的喉嚨啞滯,心頭竟生出幾分歡慰。

至少這一刻,她沒有否認他妻子的身份。

他看向她的目光異常溫柔。

歡慰之餘,又覺得不夠。

思及此處,酸楚的心裡不禁生出幾分笑意,似乎隻要是麵對她,他總忍不住想要得寸進尺。

回想住在南苑的那幾年裡,他總是有意無意的,一次又一次將她惹毛。

每逢那時,她就像一隻炸了毛的小獸,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那時的他也沒有想過,會將過往的點點滴滴都記得這麼清楚。

更想不到有一天,他會如此羨慕那時的自己。

重逢後,本不該再存有半點誤會,可他們之間卻硬是隔出一世,拉出比最初還要遠的距離。

欣悅如此短暫,不過一瞬即逝。

胸口的疼痛叫他眯起眼。

可再痛,他也得受著。

也隻有這樣的痛,才讓他覺得,他就是她在意的人。

這樣一想,似乎也好受了些。

他安靜地坐著看她一會兒,才道“婠婠,不管你信不信,兩國之間的事兒,並非是誰的一朝之念,縱然不是我,也會有旁的人,隻是有了你我之後,很多事便少了偶然,多了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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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婠抬起潮潮的眼睛看他。

上輩子,她死得早。

在漣州城小產後,她臥床靜養,就算兩人共處一室,也是各自沉默。

她從不跟他說前世。

她不說,他也不提。

再後來她就離開了。

所以,她死後又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

宇文玦見她低著頭,又道“我同他見麵的時候,很多事就已是心照不宣。”

梁婠沒有說話。

可她知道這話不假。

不管是去年除夕酒肆裡,還是她被淳於北劫持後下落不明,宇文玦來齊國尋她,再到後來……期間他與高潛數次見麵。

除了第一次劍拔弩張,後來他們再未有什麼衝突。

其實,從高潛的態度就很能說明問題,他明知宇文玦的真實身份,卻從未想過將那些隱情公之於眾,亦沒想過泄露給宇文玦在周國的政敵。

宇文玦呢,明知高浥野心不改,卻也沒有利用他攪得齊國天翻地覆,反而選擇襄助高潛……

回顧這兩世,他們二人之間的恩恩怨怨,又豈是三言兩語就能道清的?

屋子裡就這麼靜了許久,隻聽得外頭淩冽的寒風吹得窗扇、門扉呼呼直響。

梁婠已得到想要的答案,又知曉周兆元與丹青逃過一劫,沒有大礙,那麼她也沒有必要再待下去。

況且,兩國開戰在即,她與宇文玦本就不該私下見麵。

若是被人知曉,於誰都不好。

梁婠想了想,抬眼看他。

“周氏遠離了晉鄴,又得你暗中照拂,日後定然平安無虞,我出來許久,也該回去了,安全起見,周君也請儘早離開吧。”

說罷站起身。

宇文玦看著作勢要離開的人,凝眸不語。

她的態度語氣,又變回剛見麵那般,客氣又疏離。

這一聲周君,似乎在提醒他,她早已同他沒了關係。

怎麼不是呢?

離開洛安的那天,她就已將玉簪歸還。

宇文玦閉眼笑了下,雙唇毫無血色。

梁婠並未覺察,隻低頭瞧著身上的大麾。

她剛要抬手解下,手腕被人一把抓住。

再一抬眼,正對上另一雙黑眸,壓迫感十足。

她的心狠狠跳了一下,麵上隻做鎮定。

“我該走了。”

宇文玦好像沒聽到她的話,隻問“你就再沒旁的話想跟我說?”

“沒有。”

她回答得乾脆利落,不拖泥、不帶水。

再看一眼自己被他抓住的手腕。

“還請周君放手。”

一聽這話,宇文玦非但不放手,反而將她拉得再近些。

“真的沒有?”

梁婠麵上一僵“沒有。”

宇文玦望著她,輕輕頷首“好,既然你沒有,那麼我來說——”

梁婠的心懸空了一下,然後止不住地發顫。

“我們已經沒有什麼可說的。”

打斷他的聲音過於急切,顯得那麼慌張。

可她全不在意,隻想抽回手。

“周君來此的目的我已知曉……倘若日後晉鄴真有陷落的那一天,也是大齊氣數已儘,怨不得人。”

他盯著她的眼睛“你知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自始至終你從未問過我為何當日要隱瞞你我——”

梁婠搶過話“沒什麼好問的,我早就知道你同我一樣重活一世,你不是也承認了嗎?”

宇文玦目光不瞬“是。”

梁婠移開眼“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說的?何況,我也不想聽。”

她隻覺後悔。

倘若知道他要同她說這些,她是決不會來見他的。

“我真的要走了。”

宇文玦的手抓得很緊,完全不給她離開的機會。

見她不看自己,他索性扳過她的肩,逼視她。

“我知道你不想見我。我也知道,倘若今天讓你這麼走了,就算日後我攻下晉鄴,也再見不到你,對嗎?”

梁婠心下一沉,沒有否認。

宇文玦眯起眼。

果然。

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徹底離開他。

就連他們的孩子,她也不顧了。

可笑的是,他竟還抱著等她回來念頭。

宇文玦閉了閉眼,搖頭笑了下,既是這般,還等什麼。

索性都言明吧。

“當日,之所以對你有所隱瞞,並非是我存心要——”

忽然一頓,又變了話鋒。

“不,我是故意的,我故意隱瞞你,可是,就算再重來一次,我還會選擇隱瞞你,隻不過這次,我不會再猶豫不決,定要牢牢瞞你一輩子,永遠不會給你機會讓你知道……比起讓你離開,我寧可你恨我、怨我!”

梁婠心涼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他。

“你不必這麼看我。”

宇文玦神色決絕,像是鐵了心要把自己剖開給她看。

“我知道你當日悄悄離開洛安,並非是因為介意我在洛安懲治流言的強硬手段,也不是毫不留情地一步步奪下塗陽、漣州,更不是怪我存了吞並天下的野心……你真正介意的隻一件——”

“彆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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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婠如墜冰窖,眼底流露出懼色。

宇文玦不忍逼她,隻好道“你可以平平靜靜地同我說國事、說天下,說旁人的死活,甚至是其他人的私事、家事,卻獨獨不願說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為何?”

梁婠咬緊牙關咽下眼淚,勉強撐著看他一眼。

“過往種種皆已逝,我早已忘懷,周君也請放手吧。”

放手?

“不可能的。”

宇文玦態度堅決。

梁婠忽然有些崩潰,“是你說的不會逼我,也是你親口答應讓我走,可你看看你現在是在做什麼?”

是。

宇文玦沒有否認。

他是說過那些話。

可那時的她,剛剛小產,躺在床上虛弱得像一縷殘魂。

她要怎樣,他不會答應?

何況他那麼說,完全是不得已,倘若不給她一個喘息、恢複的時間,強行讓她留下,她會怎樣,他心裡很清楚。

他想過,最多他就一直等著她。

直到她願意給他們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當然,他也沒奢望能回到從前那樣,就算守著她想要的距離也好。

但至少還有一個機會。

日複一日的,他多點耐心並不是什麼難事。

可到底是他想錯了。

哪裡還有什麼機會?

無論她是走是留。

心裡根本就是想著要徹底與他斷了。

宇文玦微微地牽動嘴角,悲戚漫過心頭。

梁婠窺見他泛起水光的眼角,心裡一抽一抽地疼。

不能再這麼僵持下去。

她冷著聲“周君到底要如何?”

宇文玦笑了“我想要如何,你真的不知道?”

這麼一句簡單的話,不知觸動了哪裡,讓她的淚意來得莫名其妙。

梁婠忍了忍,強行吞咽回去。

是,她知道。

可那又如何?

他們回不去的。

她心裡的那個陸修早就已經死了。

死在齊國的三軍前。

死在她的懷裡。

後來的他們,全是錯的。

就像那個小產的孩子,注定無法來到這個世上。

所以,她要終結這段本不該開始的感情。

離開洛安時,她就做了決定。

宇文玦歎了口氣“我不怕你讓我等,我就怕你連等的機會都不給我。”

梁婠垂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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