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已經大亮,皇城裡的人也像往常一般行商買賣。
唯一不同的便是東街太子府外圍著冷麵寒霜的百眾鐵騎。
那個身著黑甲看不清麵容的將軍如一尊雕塑,佇立府門外。
沒過多久,五皇子府也被圍攏起來。
手執長槍的禦林軍看守的嚴嚴實實,進出都不可。
朝臣都知五皇子與太子昨夜的衝突,如今看來隻等天子決策了。
得知這個消息,五皇子並未有任何意外,反而麵色淡淡的將寢殿外,執意留下看守的暗八給轟了回去。
“不必守著了,禦林軍都看守的如此嚴密,什麼刺客也進不來。”
暗八猶豫了一陣,而後又聽主子淡淡吩咐。
“去看看暗十二。”
還散發著血腥味的黑衫身影轉瞬就消失在了院落,藍慕瑾這才輕輕關上了寢殿門。
就靠坐在床榻邊上,默默看著蕭爭沉睡。
蕭爭此時渾身上下的血跡已經被擦拭乾淨,隻是那些綻開皮膚的傷痕,依然觸目驚心。
他赤裸著上身,是藍慕瑾生怕傷口會被衣料剮蹭。
開窗怕他冷,關窗怕他悶。
此刻卻是一言不發的擋在了床邊,盯著蕭爭臉上可能會出現的任何難受神情。
連日來的擔憂也令他十分的疲憊,又與太子府對峙了一夜。
被逐漸上升的清晨光線一照,他一陣陣的後怕。
會突然轉過視線盯著昏睡的人看,會伸手過去在蕭爭的唇邊探鼻息。
又很怕此時此刻就是一場夢,眼前靜謐安穩的一切,隨時都會破碎。
恍惚了許久,藍慕瑾最終將自己身上可能會擦碰到蕭爭身上的外衣褪下。
隻身著纖薄垂墜的裡衣,緩緩側躺在了床榻外側。
麵朝著裡側,盯著眼前真真實實的眉眼。
小心翼翼的蜷起掌心,將蕭爭鬆懈的手指握住。
切切實實的觸感才能讓他確定,這不是夢。
他將一件輕薄的裡衣輕輕覆蓋在蕭爭裸露的胸口,動作慢的很怕這絲滑垂墜的衣料也會剮蹭到傷口。
見蕭爭並未有任何動靜,才放下心。
過於靜謐安穩,他的視線從灼灼緩緩趨於疲倦,竟是不知何時陷入了睡夢中。
蕭爭從噩夢中驚醒,睜開眼眸看見的是熟悉的窗幔。
神誌回籠才記起,自己已經回了五皇子府,自己身處皇子寢殿。
他默然愣了會兒神,微微側過頭,看見了身旁熟睡的人。
像蕭爭記憶中那樣,藍慕瑾擋在了床榻外側,遮住了大部分光線,圍成了一個狹小的保護圈。
蕭爭盯著那張清秀的眉眼看了許久,忽然很想去觸碰他的側臉。
想碰一碰,是否他會像自己原先猜想的那樣,冰冷至極。
他輕輕抬了下手腕,卻發現自己的手是被輕輕攥著的。
才剛剛輕微扯動了一下,眼前熟睡的人突然瞬間驚醒,眼眸立時睜開,瞳色一片清明。
幾乎是同時便從床榻上騰一下翻身而起,萬分緊張的盯著自己看。
“你有哪裡不適?”
“傷口疼?”
蕭爭怔愣了片刻,輕輕的搖頭。
藍慕瑾的神色安心下去些許,依然帶著緊張接著詢問。
“你要喝水?”
他接踵而來的詢問像是連綿不絕的海浪,不斷的半問半猜半觀察。
將蕭爭都給問懵了,產生了短暫的錯覺。
好似眼前這個根本不是泱朝哪位皇子,而是個事無巨細照顧病重兒子的老父親。
在蕭爭茫然又無言的注視下,藍慕瑾抿了抿唇。
將過於緊繃的思緒平複了些許,才最後問出了一句。
“你睡不著了。”
依然沒得到蕭爭的回應,藍慕瑾神色染上了些許的愁緒,他輕輕開口提及了心中憂慮。
“我能找到解藥。”
“你彆擔心,都會好。”
沉默不言的蕭爭終於微微啟唇發出沙啞的回應。
“並不礙事,左右不了生死。”
左右也不過是生死而已。
在這殺人誅心吃人不吐骨頭的人世間,插一箭剮一刀或是中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