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慕瑾突然不想再顧什麼大局。
整個局麵都是錯的,從最一開始全都是錯誤。
而他滿心都期盼的能讓阿爭安穩平安,都那麼不容易去做到。
如果活著真有那麼艱難。
那讓我們輕易的死在一起吧。
而藍慕瑾如今僅僅能定下的心思,就是一定要時時刻刻都跟蕭爭在一處,管什麼帝王心意聽什麼口舌言論。
除此之外,他不知在真相大白的此刻,用怎樣的心情去麵對陪他出生入死好幾年的人。
至到此時,他也不能確定暗七最後淪落於宮中,究竟是命運如此,還是在十幾年前的災荒中仍舊摻雜著彆有用心。
那又有什麼重要呢,暗衛的存在本就荒誕至極。
眼看著主子情緒低沉的離開,又像幾日前那樣沒有抬眸看自己哪怕一眼,周圍這些從當頭棒喝中難以掙紮出來的暗衛,誰又不是心亂紛紛。
攪亂了五皇子府,人也全留在了五皇子府。
蕭府空了。
皇子主院的房門是敞開的,藍慕瑾甚至整夜連門都沒有關,但是他隻心緒沉沉的坐在桌邊看著門口的方向。
隻有蕭爭陪伴在旁。
往常那麼歡脫的蕭爭也沉默了好久。
他完全明白藍慕瑾開著那扇門是什麼意思,就是給外頭的人留的。
藍慕瑾端坐在桌邊心不在焉,就是在等外頭的人衝進來興師問罪。
或是情緒激動的問他是不是早就知道真相,或是奔到眼前恨意滔天,指著他訴罵他是仇人之子。
也或許是思慮許久再麵對麵提上個恩斷義絕。
亦或者,崩潰徹底想到取了他的性命。
蕭爭知道,如果有一人站在麵前說想要殺了他,藍慕瑾肯定不會躲。
也不會為自己毫不知情去脫罪。
他隻想贖罪,為眼前的幾個暗衛,也為永遠還不清的幾個死去的暗衛。
而蕭爭自己能做的,就隻有安安靜靜的去靠在藍慕瑾的身邊,與他共同去扛下這份並不屬於他的罪孽。
然而黑夜遠去,日上三竿。
那敞著的殿門還是靜悄悄,連被風吹動的動靜都沒有。
背負著深仇大恨的人,也並沒有在藍慕瑾預料中任由衝動去報仇。
隻都還是格外安靜的處於院中各個角落,不約而同的像是藏躲在草叢裡的蜂蝶,同樣也望著那扇房門想了太多。
暗八在那麼多天的難捱中躊躇是否要去報仇,如今在真相揭露的這一日卻感到了心緒沉澱。
當初他有多想去同歸於儘,此刻就有多舍不得這份溫情。
是誰給了自己重生一次的機會。
自己已經比淪落在這條命運中的其他人幸運太多,造化弄人,暗八還是成為了暗衛。
可他沒有經曆那麼多殘酷的自相殘殺,也沒有過於嚴苛的懲罰和隨時被剮殺的壓力。
他的主子五皇子,給的唯一使命就是長進自己,不要在對敵中輕易殞命。
一個沒有身份名姓的暗衛而已。
主子危急時沒有用他們擋刀,每月給比朝臣俸祿都遠遠高出的一錠金子。
暗衛手裡怎麼能有財產呢,有了銀錢難保不會生出遠走高飛的心思。
但是藍慕瑾根本不怕他們走。
他一直都像現在那扇敞開的房門一樣,隨時都在給他們自行選擇的機會。
暗八不再看那扇門了,轉而看向了已經陪他安靜到天明的東衛。
“找到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