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監管東區的牢城內。一名身穿鎖子背心頭戴弁冠的親事官,卻正在對著一名獄吏拳打腳踢。直到對方像是死狗一樣再也無法告饒和哀求;這才憤憤用他的衣襟抹開手上血跡道
“都是你這亂嚼舌頭的狗東西,差點讓我擔上老大的是非乾係!”
最後,他又狠狠踢了一腳依舊趴在地上的人體,恨聲道
“莫要裝死了,你自己惹下的乾係,自己想法子去收拾吧!”
作為狐假虎威的手段,江畋自然也會用。更何況,他在信說的每一字一句,都是沒有問題的;隻是組合起來之後的內容,再加上樊獅子的渠道,就足以令任何窺探之人浮想聯翩了。
事實上,這隻是一封遲到的尋常感謝信而已;而收信的對方則是梁大使的府上。隻是眼下既然身在徒坊當中,就需要通過樊獅子的身份,來轉經台牢的途徑才行。
因此,這封書信一經發出,並且台牢方麵收下之後,不管最終是否能夠抵達梁大使那裡;江畋敲山震虎的基本目的,都已經達到了。因為這本來就是給那些,敢於私拆書信的人看的。
畢竟,梁大使固然是出身西國大夏的梁氏;但是本朝曾經最為顯赫的“無地藩主”一族,卻也是姓梁;甚至在百年前算是同出一源。希望他們能夠分清楚著其中的差彆,而不至於被嚇尿了的程度。
因此,當太陽再度升起之後,不但小樓的門前和側巷被連夜打掃的乾乾淨淨,還有一包往常本該由負責跑腿的小敖,例行自外間收集而來的文抄書冊。赫然還多了一個綢布包裹的碩大果籃。
要知道,現在可是萬物凋敝隆冬時節。雖然因為那位梁公餘澤的緣故,長安城多年前就用上了暖房(溫室)大棚栽種的果蔬;但對偌大長安的百萬士民,依舊是隻能限量專供少數人的搶手貨。
普通的小民百姓,想要嘗嘗味道,就隻能靠那些耐貯存的果子罐頭,或是醃漬的蜜餞果脯來解饞。因此,哪怕其中隻是一些柿、梨、蘋婆之類,這些時鮮果子的品種想要弄齊全了,也是一件頗為不易的事情。
此外,就是一張沒有署名的便箋;無心冒犯、唯求見諒。顯然是對方被那封信嚇得不清,居然連臉都不敢露,而隻能用這種方式來作為試探了。不過這也好,江畋讓樊獅子把東西收起來,就算是揭過了。
接下來,差不多每天天不亮,就有一包或多或少的文抄,被放在小樓門外的木劫上。而且看起來,還比小敖能夠收集的更加齊全一些;內容的時效性也更近當下一些。這樣就讓江畋還算滿意了。
另外到了夜裡,無論是那些作為街頭夜景一部分的醉漢和遊娼,占地經營而難免烏煙瘴氣的夜市攤販,時不時就會意味莫名其妙的理由,飽以老拳相向的打架鬥毆人群,都開始有意無意的與小樓所在保持了一段距離。
似乎是有人在背後專門交代(警告)過一般的,就連每天活躍在諸多違章搭蓋的建築上,那些伴隨著大多數人叫罵聲入眠,響動不絕的疑似夜行動物們,也不再靠近在小樓周邊的大致範圍內。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僅僅是在幾天之後,江畋居然就收到了彆處轉來的梁府回信;這一次就沒有任何動過的痕跡了。卻是以那位梁大使的口吻,逐字逐句的回複;禮數周全和客套畢儘的,讓江畋覺得有些不同尋常的意味。
難道是當下的外間,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麼?隻是雖然大多數人,都有那麼點不甘於平凡的心思,但是此刻身在徒坊的江畋,既沒有獲得外間消息的渠道,也沒有能夠發揮作用,做點什麼的途徑。
所以,暫時隻能宅過這幾個月再說。然而,每隔幾天就會消失一段時間的樊獅子,卻是在一次出外幫助社會底層失足女性回來後,還是忍不住旁敲側擊的問道
“江生,是否要找個人在身旁伺候著,免得日常裡也未免太過寂寞了。”
“若是江生覺得那些地方都不乾淨,那也有專門自小調教的……”
“倒教你費心了,其實不必如此。”
江畋聞言卻是微微搖頭道
“我在這裡也算是難得的清淨修心處,這些煩擾繁雜的想念,反倒是一種妨礙了。”
“那是我想的差了,江生勿怪。”
樊獅子也沒有在繼續糾結,而是點點頭就登登登的走到樓下,那被貫通的堂子去,很快就變成了嘿哈有聲的操練拳腳動靜。
當然了,雖然江畋在嘴上說的時偉光正,但其實就是自己身上需要琢磨的秘密太多了,不想弄一個不熟悉的人在身邊礙事。更何況,相比外表粗豪內裡卻是頗有分寸的樊獅子,誰知道被塞過來是不是誰的眼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