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在太子李弘的敘述當中,這段時間以他的視角,同樣發生了許多事情,也出現過驚心動魄的狀況。其中最主要幾件事情,就是與吐蕃斷斷續續的議和,對新羅國及高句麗故地的後續處置。
比如;在那場慘烈的大非川之戰中,身為行軍司馬的婁師德,以文官之身隨軍奮戰與草海,還一度與大軍失散;本以為他已經陣亡了,而追封的敕書都送到他家了。結果傳來消息他居然安然歸還。
而且他不但自己安然歸來,還著聚集不少被打散的唐軍士卒;在孫波茹境內大肆抄掠、轉戰了一大圈,才押解著大批擄獲的牛馬,徐徐然的自白蘭羌的領地輾轉回唐土,而吐蕃各部甚至不敢追趕。
因此,隨著他的回歸,也變相驗證了一個重要的消息;吐蕃在大非川之戰損失不小,而不得不收縮兵力和控製範圍;也變相放鬆了對於周邊新舊征服各族的鎮壓和掌控,這才是他安然得歸的憑仗。
而且在整個過程當中,婁師德也表現出了智勇雙全、大膽奇謀的另一麵;比如,他以麾下聚集數千殘軍為憑據,拉虎皮做大旗的以大唐偏師之名,要求沿途那些本地部落,畜馬糧秣甚至人質。
還藉此從孫波茹蘇毗國故地,拐帶、劫持回來好幾位當地上層貴族、酋長;其中就包括當代的蘇毗小王之子達甲。而這個蘇毗國也曾是一個曆史悠久的雪域古國,既大唐西域記中描述的東女國。
卻是一個母係氏族殘留嚴重的政權,國家戶口數萬到十數萬,以大小女王共治國家;按照後世的探究,可能是西王母傳說的故事原形之一。直到因為兩女王執政之爭的內亂,被新崛起的吐蕃攻滅。
然後,在南日鬆讚、鬆讚乾布統治時期,不斷的發起反亂又被鎮壓;因此,原本的女王世係被吐蕃廢止,將其分裂成巴、農、蔡邦、芒波等幾個大部落貴族附臣家係,名義上共尊一個小王家族。
儘管如此,在吐蕃明麵上的勢力收縮之後,這些蘇毗舊族也表現出了,某種動搖和反彈的態度;雖然不至於讓他們馬上起來反抗作亂,卻也基本坐視了這隻唐軍在境內抄掠,各守寨壘坐而觀望之。
唯有那支受到吐蕃人一手扶持的蘇毗小王,孫波家族派出了攔截和襲擊的人馬,以王子達甲為首督帥部眾,與婁師德部接戰積石山以南的紫石灘;在雙方鏖戰正酣之際,被數百唐騎迂回衝動後陣。
結果,在後方觀戰的各部頭領、酋首,根本無心與唐騎接戰就各自遁去;將王子達甲丟給了唐軍,轉眼就被衝破側近控弦的遮護,將其連同旗鼓犛幡一起擒獲當場,也讓孫波家的討伐軍一敗塗地。
再加上邏些川盟會上,悉補野王室與權臣家族的矛盾衝突,相繼傳出來之後。包括白蘭羌、黨項、還有西山八國在內的西羌各部,都分彆派出使者跟隨婁師德這一路兵馬,前往大唐朝見天子去了。
因此,當婁師德歸還長安的時候,已經不再是一隻敵境脫身的疲弊孤旅,而是帶著諸多外夷使臣和牛馬貢品,滿載而回的新勝之師。因此,婁師德被授予比部員外郎、左驍衛郎將、西海經略副使。
而後,他又參加與吐蕃大臣勃論讚刃的一係列後續談判,縱橫帷幄,陳述利害取得了不少成果。因此高宗不免君心大悅,又下旨加封他為正六品下的太子洗馬,就此成為太子李弘的東宮陪臣之一。
眼下,正是太子李弘借機籠絡和結好的對象之一。不過,這位婁師德最有名的事跡,還是源自“唾麵自乾”的典故。那是他在武周朝兩度拜相之後,弟弟亦出為代州刺史,就此向他請教自保之道。
弟弟道“今後即使有人吐我一臉口水,我也不敢還嘴,把口水擦去就是了,絕不讓你擔心。”婁師德道“這恰恰是我最擔心的。人家朝你臉上吐口水,是對你發怒。你把口水擦了,說明你不滿,會使人家更加發怒。你應該笑著接受,讓唾沫不擦自乾。”
而另一件關於他的典故“豺狼咬魚”,武則天崇佛曾頒布詔令,禁止屠宰禽畜。當時婁師德擔任禦史大夫,到陝西公乾,吃飯時廚子送上一盤羊肉。婁師德道“皇帝嚴禁屠殺,怎麼會有羊肉?”
廚子道“這隻羊是豺咬死的。”婁師德笑道“這隻豺太懂事了。”於是吃了羊肉。廚子又端上一盤魚膾,婁師德又問。廚子又道“這隻魚是豺咬死的。”婁師德斥罵道“你這個蠢貨,豺怎麼能咬死魚呢,你應該說是水獺咬死的。
這個典故,則是從側麵證明他生性寬厚,又足夠圓滑自保的一麵。另一方麵,他是狄仁傑拜相的舉薦人,卻從不為對方所知;直到武則天出示了奏章,令狄仁傑感歎“婁公盛德,吾不及遠呼。”
如果太子李弘能夠得到這位真心襄助,哪怕隻是身為臣子的基本義理,也足以分攤掉一部分朝堂的壓力了。另一方麵,則是高句麗、百濟故地的駐軍,陸續被調走之後,剛平定的新羅也出現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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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大唐所扶持的新王金仁問,統治本來就不算穩固;全靠新羅境內的唐軍威懾和鎮壓,才肅清了前王金法敏黨羽,追算一大批附從的貴族、酋首和官吏;並藉此籌措出一大筆犒師助餉的財帛糧草。
但他也同樣嚴重損害了,新羅本地大小貴族、酋首的利益;畢竟,新羅並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建章立製的封建國家;依舊殘留著大量奴隸製和部落、氏族的遺風和傳統,大小貴族酋首勢力林立。
以金氏為首的新羅王室,也隻是其中領地最大、實力的一家;又在前王金法敏的倒行逆施中,遭到了天朝上國的嚴重打擊。因此當新王繼位之後,接手的隻是一個實力大損的殘盤,不免為人小覷。
故而就在今年年初,新羅境內的唐軍再度換防,自西津浦登船出海順著潮流,返回登州之際。原本由貴族子弟組成的王宮宿衛——黃師子隊,在本國大臣、貴族組成的和白會議上,突然暴起發難。
殺死了新王提拔和任用的諸位大臣,還裡應外合的打開了金城京的城門,引入叛亂的各家貴族、部酋軍隊;迫使王宮中的金仁問連夜倉促出逃,一路逃到了唐軍駐守的西津浦,隻剩身邊百十人等。
緊接著,還未等金仁問派出的求援使者,在登州上岸。金城京就傳來消息,失蹤多日的戾王金法敏,已然率眾卷土重來;並在一眾叛黨的簇擁下重新占據了王城,號稱五萬大軍開始南下追討新王。
由此爆發了西津浦之戰;此時的西津浦內隻有一千多名,剛輪換上岸的徐州兵,以及兩千多靺鞨、高句麗等族藩兵;卻在十數倍之敵的圍攻下,一直堅持到了總管劉仁願,自熊津都督府率兵來援。
劉仁願此人乃是將門世家的出身,年輕時就是弘文館學生,後被選入負責宿衛太宗的右親衛。參與二征高句麗,授上柱國、黎陽縣公。跟隨李積攻打薛延陀,隨程知節攻打阿史那賀魯;屢建功勳。
高宗即位後,隨邢國公蘇定方滅亡百濟,留守熊津都督府,鎮壓百濟複國運動。因為延誤軍機而獲罪朝堂被流放姚州;前年才得以起複,以花甲之年戴罪立功,再度坐鎮熊津都督府肅清百濟殘黨。
因此堪稱是一生征戰無數的資深宿將,也是太宗朝一留下來的為數不多軍中柱石。因此,雖然在熊津都督府境內駐軍有限,他還是迅速召集起來一支五千人的援軍,以雷厲風行的手段處置了境內。
那些可能成為新羅叛亂內應的豪酋、頭領。又一鼓作氣擊破了聚集在邊界的上萬新羅叛軍;卻沒有直接南下解救西津浦之圍,反而長驅直入新羅腹地,大肆殺掠了那些參與叛亂的貴族、酋首領地。
卻又可以放走一些漏網之魚。因此,當消息傳開之後,圍攻西津浦的叛軍,就當即潰散了一小半;剩下的叛軍大部也放棄了圍困。在唐軍將要逼近金城京的傳聞中,日夜兼程的緊趕慢趕回援王城。
然後,在金城京以南的羅山道,遭到了以逸待勞的唐軍全麵伏擊;在漫山遍野、虛張聲勢的金鼓、旗幟之下;這些新羅叛軍驚慌大孩,潰如雪崩之勢不可收拾。最終,當新王金仁問被迎回王城時。
見到的是城門外,好幾座堆如小山一般的京觀;還有插滿其中的各家旗幟。金仁問甚至因此病倒了一場;待到他身體初愈之後,就毫不猶豫的上表天朝,停用新羅自立年號,開始奉大唐正朔年號。
請求引入經史子集諸典,教化民眾,並派遣大唐的資深學者、官吏,效法中土的製度和章法,協助新羅建立郡縣、官職等一係列體係。當然新羅王的這麼一個呈請,在朝堂上也是掀起了不小爭議。
在此之前,大唐也就給下嫁吐蕃的文成公主,陪嫁過一些工匠和雜科書籍而已;卻從未深入的影響過,這麼一個藩屬之國。因此,目前還尚未有所定論,反而是掀起反亂的金法敏,又一次逃走了。
雖然以戰後新羅之地的亂象,很難在覓得他的蹤跡。但在這一次他帶來的部眾中,卻發現了為數不少的倭奴。要知道,當初倭國試圖登臨並插手,百濟亂戰的白江口之戰,距今才過了十五年而已。
因此,既然西邊最大的威脅吐蕃初定,當今天子也毫不猶豫的順水推舟準奏;向如今的倭國大化改新之後的日本小朝廷,派出渡海問責的使者。重啟十五年前因滅亡高句麗停滯的造船備戰項目。
當然了,如果江畋的記憶沒錯的話,現在的倭國小朝廷,正是那位在壬申之亂奪取了王位,並推動了大範圍效法唐製改革,將最高統治者由“大王”改為“天皇”。所謂“天武天皇”在位的時期。
沒錯,就是山寨了當今大唐“二聖”的島國版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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