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潰了這股暗中阻道的賊寇之後,沿著噴赤河流經的穀地,繼續前行十多裡;就是大月氏都督府二十四州之一的盤越州;古時也稱之為阿奴越部,乃是當初李嗣業奔襲小勃律國的第一個中轉地。
亦是吐火羅故地最西邊的較大部領所在;最當初的大月氏都督府二十四州;就是依照當初隨吐火羅王/突厥葉護阿史那烏沙,一起前來覲見的大部首領/酋長進行敕封的,因此各州地盤有大有小。
(今阿富汗阿富汗東北部,巴達赫尚省首府法紮巴德市周邊。)
基本就是以相應部族的領地和活動範圍為標準,也由此留下了不少爭端的首尾。直到梁公分兵南征五方天竺,再度劃分地界和歸屬,才將其逐步穩定下來。像阿奴越部本是一個鬆散的部族聯合。
主要位於一片群山懷抱的狹長盆地中;也因此開始接受,唐人在此築城和建立驛站、道路和橋梁,轉變成了半定居,半遊牧,兼帶過境商貿的生產生活方式;除了道路沿線的少量安西駐軍之外。
盤越州境內還有五家中小諸侯,其中兩家唐姓後裔、兩家遷移而來的粟特人,一家歸化的本地土族;都不算是什麼有力的藩家。從常理上說也沒什麼餘力,暗中收留和供養、驅策這麼一支盜團。
但是,順著季節性消漲的噴赤河下遊,越過了盤越州西麵延伸出來的橫臂山丘;就可抵達大月氏都督府的治所漢樓府,吐火羅國故都撥換城/阿緩城(阿富汗的昆都士省昆都士市)所在平原地帶。
也是當地大小諸侯勢力交錯之下,各種局麵最為錯綜複雜的區域。然而,當都護府調查團,連同數百護兵走出了,蜿蜒曲澤的盤山道之後;卻在遇到的第一座城邑,見到了嫋嫋升起的煙火點點。
按照多次往來於此向導的介紹,這隻是一處位於山腳坡道邊,名為蘭伽的小城;也是進入吐火羅故地的第一站,作為走出山區的商旅,就地停歇的落腳點;從小型貿易市鎮發展起來的城邑所在。
但是此時此刻,卻已經被人攻破了城門,焚燒了城外的集市、作坊和成片民居,又在城內大肆燒殺擄掠。因此,從山腰上望下去,除了煙火繚繞之外;還可以聽到隱約的廝殺、怒吼和哭嚎聲聲。
見到這一幕,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隨行的連雲堡守捉兵,當先沿著盤旋山道疾衝而下;又在接近這座充斥著平頂建築,和土壘、棚屋的小城附近,瞬間分成了兩隊,從左右翼殺入敞開的城門。
而後,是策馬奔馳而下的數十騎隨團護軍,他們身披閃亮的山紋甲或是魚鱗鎧,身後抖擻的大氅和披風,就像是翱翔的鳥翼一般迎風飛舞著;手中端持著多節馬槊和三尖斬刀、陌刀,縱掠如風。
幾乎是一個照麵的瞬間,就爭相衝殺進城外燃燒的集市、坊區,將那些從四處倉促聚集起來,服色雜亂的不明武裝人員,成片成片的迎麵踹倒、撞飛,踐踏而過,又挑飛、斬殺的滿地血肉亂飛。
轉眼之間,那些散落在城外的雜色武裝,就在這些散做成群的安西精騎,往複突陣和輪番衝殺之下,死傷累累的屍橫枕籍;不多久就喪失了負嵎頑抗的勇氣,而在哀嚎聲中爭相逃入原野中。
與此同時,江畋所操縱的意識分身,紅黑色連身重甲的甲元神/甲人,也如履平地的縱馬躍上了城頭;在隱約的驚呼亂叫聲中,駕馭骨馬撞碎、踐踏著那些,躲在殘缺不全的城垛背後放箭偷襲者。
同時,在手中凝聚出骨質的大弓和凝結霜華的箭矢;將遠處的哨台、望樓之上,具有威脅的目標競相射落下來。而作為甲人再度增強之後的變化之一,就是消耗維持存在能量,凝聚的遠程攻擊。
隨著一支霜華透亮的箭矢,射進一處狹窄異常的城台望孔;刹那間迸發炸開的凍氣和碎屑,幾乎是將木質隔板擊打得百孔千瘡,也讓躲藏其中的數名敵兵;帶著一身凍結濺創,哀嚎著滾落而出。
在甲人的暗中掩護下,兩路守捉兵幾乎是毫無損傷的,殺散了肆虐在城區中的不明之敵;又順著潰敗敵兵所彙聚的方向,最終沿著街道殺到城主府邸/官衙,一片灰白石砌的三四層碉樓式建築前。
而在這片石砌建築的外圍街道和前庭空地,早已經被各色持械的武裝人員所充斥;大聲嘶吼的湧過幾處,被砸開的夯土圍牆缺口;在內裡激起一陣又一陣嘶殺和慘叫聲,並隨之拋出一具具屍體。
他們是如此忘情所以、如癡如狂,不斷有人的衝上前去,將這些屍體剝光,又剁碎成肉泥。更有一些身著網格皮甲,或是粗鱗甲的疑似頭目;敞露出胸口而坐在搶來的成堆戰利品上,豪飲濫吃。
更有一些人身上還披著華麗的罩衫,或是絲綢的裙子;旁若無人的對著,被擄來的本地女子上下其手,用她們的哭泣和哀求聲,充當著某種聲色享受的佐味;也吸引了周圍同夥的大部分關注力。
因此,當數百名頂盔貫甲的守捉兵,追逐砍殺著街道上,慌不擇路的潰亡殘敵;自左右翼殺到他們兩側時。絕大多數人還沒能從這種,狂歡作樂、縱情施暴的情緒中反應過來,就被轟然衝開了。
最前端是持牌挺矛的豎排盾陣,幾乎是接二連三的將擋路之敵,戳穿、撞到和掀翻在地;掩身兩側的單持圓盾的刀斧手,則應接無暇的砍殺/補刀而過;而尾隨保護在內的,則是不停放射的弩弓。
像是黑色驟雨一般的箭矢,斜斜掠過同袍的肩甲和盔尖;狠狠貫穿、透射在了,擁堵在街道開口、前庭空地上,卻毫無遮掩的亂兵人群中。根本不用任何瞄準,就輕而易舉的貫穿兩三具的身體。
一時間,像是割草一般迎麵倒下的屍體,和滿地滲流而出的血水;充斥了守捉兵們前進的地麵。也讓剩餘的不明敵人士氣大沮,自毫無遮掩的空地上四下逃散;爭相退入擁有低矮牆圍的府邸內。
與此同時,沿著城牆的內側,再度射死/斬殺了十多名戒哨的甲人;也虛空閃現過上百步的距離,來到一座螺旋外梯的高聳土塔上。這座宛如後世禮拜塔雛形的中空錐狀建築頂端,猶自藏匿數人。
卻是用來居高發號施令的多麵旗幟所在;但隨著下一刻憑空爆發的凍氣,皮甲持刀的數名敵兵外表,驟然染上了一層白色的冰霜;迎擊和戒備的動作,也明顯滯澀、遲鈍下來,又瞬間碎裂成塊。
而這時甲人的灰白視野,也看見了位於城主府邸/官衙內,黑壓壓一片潺動的人頭;以及被砸破正門的大廳和建築主體。一些明顯強過大多數人的生命體征,已帶隊攻殺到了第二層和第三層之間。
因此,在宛如方正梯形的石砌大碉樓,各處的窗口和露台上,不斷有疑似殘餘守衛的血肉模糊屍體,被雨點一般拋出墜下;其中個彆人甚至尚未死去;就淒厲哀鳴慘叫著撞死在地麵上和突出部。
緊接就有黑灰色的濃煙,從碉樓第三層的窗口和氣孔中,一縷縷了的冒了出來。似乎是絕望之下的幸存者,點燃身邊所有一切;想要與這些入侵者同歸於儘。但隨後突然爆發的霜氣撲滅了一切。
從地麵和牆上迅速蔓延的白霜,也凍結了正在糾纏死鬥的大多數人,汗發如雨、血流黏膩的動作;這時,才有人突然發覺和注意到,不知何時出現在梯道戰場間,大氅殘破、赤纓飛舞的重鎧人。
下一刻,滿眼炫目、慘白如雪的寒光亂舞,斬裂、劈碎了十多名粗壯健碩的入侵者;也挽救了剩下一小群,身穿鎖子甲和鑲皮背心,將女眷和老人護衛在身後的衛士。甚至都沒波及到他們分毫。
還未等他們開口詢問,沉默的甲人又順著梯道上,滾落而下的屍骸碎塊,流淌的器臟和血水,重新殺入聚集在二樓的敵叢之中。下一刻,碉樓二三層的窗口、露台,再度噴濺出大蓬血水和屍塊。
像是雨點一般的灑落在下方的敵軍身上,卻是屬於他們同夥的身體部位;頓時就掀起了震天的驚呼和叫囂聲。這時,外間的守捉兵,也完成對周邊街道的掃蕩和肅清,將牆內的殘敵團團圍困住。
在重新吹響的鼓號聲中,他們用重組的盾陣堵住了,夯土牆上被破開的幾個缺口;又用嚴陣以待的兩百多具弓弩,將任何敢冒出牆頭的敵兵,給射成活生生的人形箭豬;也擊退了數度突圍嘗試。
而這時,城外往複衝殺散落之敵的安西護軍,也帶著成框新鮮砍下的人頭前來彙合;又將其快速拖曳著猛然砸進,牆圍背後的困守殘敵之中。於是,在一片哭喊、叫囂,還有嗬斥和慘叫聲之後。
城主府邸內的殘敵,開始各種口音的求饒和叫喚聲中,主動越牆丟出了各種兵器、旗幟;又打開了被頂死的正門,垂頭喪氣的佝僂著身體、高舉起雙臂魚貫走出來。紛紛跪倒在安西軍的赤幟下。
然而,在城主府邸內的另一端,與城牆間隔著的一片小花園外牆,卻是突然有一小群灰巾灰袍之人,身手矯捷的越牆而出;又自追逐的守捉兵頭頂越空而過,三下五除二的攀上了最外圍的城牆。
顯然是這些圍攻作亂的武裝人員中,最為精銳和核心的骨乾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