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對被按倒在地上,被迫目睹當場的曹元深來說,這簡直就是令人發狂而絕望的一幕。他出身瓜州大族曹氏,沙州錄事參軍曹仁軒,正是他的族叔;隻是他從小性好任俠,早早走上另一條路。
因此,曹元深也帶了一班意氣相投的鄉黨,用十數年的光景;在嶺西之地闖出了一番的名聲。成為掛在安西青蓮社的名下,數十個義從團隊之一的領頭人。也曾經接過好些個尋人、解救和破賊任務。
這一次自然也不會例外。因為在他經常活躍的大宛都督府/拔汗那故國(今中亞三國交界的費爾乾納盆地)境內,發生了頻繁女性和孩童失蹤,都是在外行路時遭到異類襲擊,甚至不乏富室貴家之女。
但是,所有的現場除了大灘血跡之外,卻沒有任何的屍體留下。因此,按照當地官府的說法,很大概率是已經遇害,淪為那些異獸的腹中餐食。然而,作為遇難者的眷屬,卻未必願意接受此種說辭。
也不願相信自己的親人,已經不在人世或是就這麼沒了。因此,專門合力起來湊出了一大筆的懸紅,征集和尋求任何與之相關的消息;同時,又通過青蓮社內部,重金雇請資曆和信譽最佳的義從團。
全力發動三教九流的關係網絡,代為追查一應蛛絲馬跡;也因此將曹元深一行,一步步指引到了千裡之外的寫鳳都督府。在這條充滿了曲折與坎坷的追尋之路上,他也得以結識了一批誌同道合之輩。
無論是老成事故、沉穩可靠的追風大俠馮保真,還是那位英姿颯爽、不輸須眉的奇女子飛紅巾;都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在一次次的遭遇阻撓,和並肩戰鬥中,結下了足以交付身後的深厚信任。
為了追逐真相,他們一起麵對嘯聚山林的土匪窩子,橫行如風的馬賊,高來髙去的獨行大盜;作奸犯科的幫會,甚至還在某位藩家的領地內,擊退過某位惱羞成怒的上位者,所派遣而來的藩部遊騎。
一直留連與行院伎館中,卻從未為誰真正停留過的曹元深;也由此第一次對某人動了心。直到梵延納故地傳來了消息,當地有人提供線索,並願意提供協力,但條件是解救出石台會的某些競拍對象。
於是,已經在此事上花費了大量時間精力,也預支了許多讚助者提供的花銷,卻無所得的曹元深思量再三之後,決定死馬當活馬醫的再最後嘗試一次;並與那些盟友們各自帶上了,最為精乾的人手;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這是一個將所有人一網打儘的羅網和陷阱。任由曹元深日防夜防,如何的警惕戒備;都沒能防得住內奸,甚至疑似源自雇主之一的出賣和背叛;就連那些本地協力者也難以幸免。
當他們這些外來者,潛入某處可疑地點探查時,卻陷入妖異的圍攻;在慌不擇路的且戰且逃中,被堵在了無路可逃的洞穴內。眼睜睜的看著,朝夕相處、生死與共的同伴,被這些異怪撕碎、分食。
隻剩下他們幾個傷痕累累的領頭人,甚至連當場斷然求死都不能,就冷不防中了偷襲,全身麻痹無力的頹然倒地倒地。又曆經了折磨和拷問,最終被轉送到了這裡,充當某種當場淩虐和玩弄的道具。
因此,當被各種器具折騰的遍體鱗傷,滿頭滿臉腫脹的看不出,本來麵目的他;被迫眼睜睜看著失神而絕望的女子,被當眾懸吊起來;又在那幾隻鬼人的環繞下,扭脫了四肢,一點點的割裂了肌膚。
似乎是之前的藥物麻痹效果還在,讓她無法閃避和抗拒爪牙的傷害。然而,這些鬼人在袒露無遺的女體上,不斷造成的傷勢看似觸目驚心,卻基本都不涉及要害,隻是讓她越發變得越發慘白和虛弱。
然後,在不斷的舔舐傷口滲出的血水,把玩和揉捏的過程中,隱藏的醜陋部位,也隨之慢慢挺立起來,對準眼神渙散的女子。也讓高處圍觀的諸多賓客,不由發出了一陣又一陣低低的感歎和呼喝聲。
同樣被手臂扭脫,卻毫無知覺的曹元深眼中,隻剩下一片血紅;又在瞠目欲裂流淌下一縷縷的紅線來。這一刻,他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這樣才不用親眼所見,接下來充滿羞辱與絕望的慘痛一幕。
刹那間,無論是釋道的漫天神佛,儒家的曆代先賢,景教的皇父阿羅珂、移鼠大聖,祆教的阿胡拉馬自達,摩尼聖者,都在他心中禱念過一遍;隻要有人能挽救這一切,他願意為此付出任何的代價。
然而,就像是有冥冥之中的存在,回應了他的祈禱一般。突然,在洞廳周邊的高處護欄背後,突然有人氣急敗壞的喊道:“住手,快住手,這與事先說好的不符,你們應該將她完好如初的交給我。”
然而,聽到這個說話聲音,除了正被居中放血的女子。無論是正在蟾獸口中,被慢慢吞噬和消化的馮保真;還是被按頭在地上,被迫凝視前方的曹元深及其同伴;都在頭罩下露出了恍然大驚的表情。
因為,這是屬於一位早已葬身獸口的同伴;也是代表諸多懸賞的發起人家,由青蓮社派來的監督人之一,一位擁有正式身份的捕盜官。江湖人稱“頑石”的法盧州巡官石敢,令群盜聞風喪膽之人。
此時此刻,最先主動留下來斷後,旋即被妖異撕成碎片的他;卻成為了那些護欄背後,黑袍蒙麵之人中新加入的一員。然而麵對他方寸大亂的質問,此時的主持人,卻是不緊不慢的轉過身來平靜道:
“這位客人莫急,我們自當會信守承諾,交給你一個完好如初的飛紅巾;但得先讓其他的客人們儘興過才行;畢竟,人家可是出了大價錢,買下這一場難得的好戲……又怎能隨隨便便的半途而廢?”
“我可以出雙倍的價錢,隻要能將她拍下來。”黑袍蒙麵的巡官石敢,卻是連忙急切的改口喊道:然而,主持人卻是輕聲嗤笑道:“客人你莫要信口開河,你的身家情形,我們可一直都清楚的很。”
“你在私下裡欠下的舉債,至今都尚未還清,又哪來的本錢,另外進行競買?還是趕快退下好好休息,不要無端壞了其他人的性致和樂子。事後,自然會……”
“我還有其他的寶物可以折價質押。”巡官石敢聞言大急道:“是涉及梁公寶藏,以及七卷天書的重要線索;”然而主持人卻冷冷打斷他:“夠了,客人,你無端打斷競買,已經壞了本處的規矩。”
下一刻,就見突然一陣風聲呼嘯,高處護欄背後突然響起,數聲怒吼和短促的激鬥聲;緊接著一個黑袍蒙麵人推開格柵,淩空一躍而下撲向了主持人。同時揮出一條鐵鏈,宛如毒蛇一般的纏繞而至。
“都給我住手!”巡官石敢滿是猙獰而扭曲的嘶吼道:然而,就見近在咫尺的主持人,突然就伸手一彈;憑空迸濺出一小蓬的火花,又瞬間騰燃成一片熾亮的白光;刹那間照的洞廳內一片目不能視。
待到了幾息之後,在場的賓客重新恢複了視覺,就看見破柵越下的那人,已然渾身被灼燒的破破爛爛;冒著青煙匍匐在地卻是生死不知了。片刻之後,被剝去麵具之外遮掩的他,也被掉在下方空中。
露出一身嚴重灼傷和抽搐不已的腱子肉;與此同時,若無其事的主持人再度宣布道:“管教諸位客人受驚了,作為補償和後續助興,這位不識好歹的客人,就當做這一輪添頭,由各位抉擇處置吧。”
與此同時,受到強光刺激而退縮到一旁陰影處的幾隻鬼人,也再度走上前來;重新擺弄起懸吊的女子。但下一刻,還是奄奄待斃的對方,突然就蹬挺起光潔的大腿,反絞在最近一隻鬼人的頭頸處。
隻聽清脆的吧吱一聲,消瘦鬼人的猙獰頭顱,頓時就折成了一個詭異角度頹然而倒;她又反扭手臂掙出鎖鏈束縛,以倒地的鬼人為掩護,接連打滾閃過一連串的追擊,從爭相撲擊的鬼人之間竄出。
同時扯住懸空的鏈條,竟然就這麼蹬踏四壁而上,眼看就要躍上高處的護欄。這時,主持人手中再度彈出的火花,也接二連三的擊中她身側的石壁;哧哧爆燃開一團又一團熾亮的白光,將其逼退。
然而,就見她在爆發的閃光中,踏壁騰空飛懸著;借助閃光爆燃的氣流湧動,再度攀上了另一端的護欄;一頭撞進了那些躲閃不及、驚慌失措的“賓客”中;如一陣疾風將他們黑袍扯落糾纏一處。
但下一刻,人群中爆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緊接著,東倒西歪的賓客之中,一個身影再度倒飛回來,重重摔撞在石壁上,噴出一大口血來。卻是那名試圖乘亂,逃入某處洞道出口的赤膊女子……
而後,從洞道中緩緩走出一個碩大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