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強說“剛才那女的叫盧茵?”
“啊。”他反應了下。
“住這兒幾年?”
“有六七年吧,她家也外地的,租的房子”老李看他“你問這乾什麼?”
陸強說“熟悉熟悉情況。”
老李了然,稱讚地點了下頭。
他遞煙給老李,自己也點上一根“她結婚了?”
“好像是。”
陸強煙到嘴邊,動作一滯。老李把腳蹬重新支好,準備抽完這根煙再走。他想了想,“好像就這個月初的事兒。”
陸強沒說話,猛吸了口煙,呼出來,沒有風,煙圈兒聚攏不散,空氣裡都是辛辣刺激的味道。
老李瞟他一眼“這也算了解情況?”
他低頭不言語。
老李歎了口氣,接著道“可是啊,人生無常,本來是件喜事,”他頓了頓,“可惜了”
陸強驀地抬頭“可惜什麼?”
“也是聽彆人說的,不知道真假,那婚好像沒結成,說是半道兒出來個第三者,在婚禮上大鬨一場”他拍了兩下手,分開一攤“一拍兩散。”
“真假?”
老李白他一眼“說了是聽說,誰知真假。”
陸強默了會兒,他想起那個雨天,狼狽的身影、落魄而悲愴的神情、一身白紗出現在不合適宜的十字路口。
一切都對上了。
原來如此,他想了下,不由一彎嘴角“這麼熊?輸給個小三兒?”
老李說“那女的孩子都快出生了,不成全又有什麼辦法。”
陸強瞧他“你倒夠八卦。”
“也不是八卦,說起來,那男人最近都沒見著,恐怕是早搬出去,不在這兒住了。也難怪,”他頓了下“好像也有原因,是為了孩子。”
“怎麼說?”
“聽說兩人在一起六七年,可小盧肚子一直沒動靜。女人不能生,男人就有了外心。”
陸強又抬頭看他一眼,煙還剩半截,他一口吸滿,兩腮嘬進去,火星明滅,然後扔地上踩在腳下。
他換了個舒服的站姿,渾身放鬆下來,更懶散的站著。
剛才沒有風,那股悶熱糊在身上,要把人鹵死;這會兒倒有微風吹拂,遠處海棠開的正盛,從燥熱的風裡似乎能分辨一絲清香,幾分鐘前的心浮氣躁也跟著平靜下來。
半刻,他哼笑了聲“沒準兒他不中用呢。”
老李聽出點什麼,拿手點點他“你小子彆動歪心思,我看了,那可是個好姑娘。”
陸強一瞥眼“我就像壞人?”
老李沒回答他的問題,隻上下掃了兩眼,沉吟片刻“不合適。”也沒說什麼不合適。
陸強玩笑說“合不合適,得我說了算。”
老李一笑,也沒當真,抽完煙,騎上車子回家了。
陸強看他背影消失,轉回目光。崗亭附近就剩他一人,小區花園又加入廣場舞,萬年不變的歡樂曲調把遠處渲染的熱鬨非凡。
他這裡靜謐無聲,燈光從高處流瀉,穿過茂密枝椏,到下麵已經沒有多少光亮。
他想起那個夜晚,萬家燈火,微風徐徐。
小區外汽車鳴笛,他站出來,遠遠的,看見車裡伸出個腦袋,風輕輕吹起她的發,脖頸纖長,麵孔清麗。
那張臉倏忽闖入視線,周圍都是暗淡的,隻有她頭頂一盞半舊路燈。昏黃的光,溫柔了她的麵容,他聽見‘咚’一聲,心湖落下塊石子兒,再剛硬的驅殼,都不足已掩飾那一點兒猝不及防的喜悅。
他一直不知道,原來,他在等待一個未知的重逢。
……
這晚陸強無睡意。
小區越變越靜,窗口的燈一盞盞熄滅,崗亭裡沒有電視,一台老舊收音機哇啦哇啦的響,正播廣告,看男科到某某醫院…
陸強轉了下按鈕,另一個頻道在播放一首老歌,
他兩腿搭在桌子上,望向窗外,路燈都熄滅了,夜深人靜。他按了下手機,手機還是他剛進去那年的流行款,反應半天屏幕才亮,他看一眼時間,已經淩晨一點鐘。
同樣沒睡的還有一個人,盧茵翻來覆去,無法入眠,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半個月,即便她內心慢慢平複,可生物鐘被打亂,早一刻都睡不著。
她翻身下床,翻箱倒櫃,從書架後麵找出半瓶白酒,這酒還是劉澤成買的,她忘了清理。盧茵找來個玻璃杯,倒了半杯。
房間裡沒開燈,她借著月光踱到窗邊,小口小口啜飲。
盧茵以往並不沾酒,也沒什麼酒量,此刻隻想借助酒精催眠,彆再那麼清醒。
不懂酒的人,幾口就能喝完,辛辣痛感從喉嚨一直灼燒到胸膛,又站了片刻,酒勁兒上來,她扶著牆壁躺回床上,閉了眼,頭暈目眩卻依然清醒。
她胡思亂想了一陣,拿出手機,按亮屏幕,已經淩晨一點鐘,她刷完朋友圈,又去看微博,到最後實在沒什麼看的,打開百度搜索,輸入幾個字,
小燉肉的做法…
進度條緩衝了幾秒,一行行信息羅列出來。
她點進第一條,做法說五花肉焯水後切成小方塊兒,加香料和老抽,大火煮開,轉小火燉30分鐘,浸泡12小時,再次大火煮開,小火慢燉一個半小時,最後放糖…
沒什麼難度,盧茵隻隨便掃了兩眼。
手指往上滑,最下麵還有一行字,用紅色標注,
困意漸漸上來,她闔了下眼,又睜開,勉強讀完那幾個小字,
烹飪技巧切記,溫火慢燉,浸泡沉澱時間長,才會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