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_0852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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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2!

連續擦了幾天藥,陸強後背的傷變成褚紅色,看去刺目,卻疼痛減輕,隻肩膀的傷略嚴重,還有些紅腫。

他沒當回事兒,後來藥也不擦了,讓它自然好。

轉換了一周,陸強開始上晚班,白天時間自由,他坐中巴去了趟小商河。

上月接到老鄧頭的會見通知單,日子剛好是今天,他順道買一兜吃的、護膝和保暖內衣,太多裡麵不讓帶,他直接打幾千塊到他卡裡,多了沒用,裡麵有消費金額限製。

中巴要半小時,車上基本都是探監的,機會寶貴,每月隻有一次,外麵的人日盼夜盼都等這一天,他們神色各異,有的目光期翼,有的是呆滯的麻木表情。

陸強進去這六年沒人探望他,邱老花了些錢,裡外打點一番,卻鞭長莫及護不了周全,根子給彙了幾次錢,怕遭人懷疑,後來陸強就沒讓了。吃穿用度都靠牢裡,每天基本都饅頭鹹菜白菜湯,偶爾吃一頓葷的。他犯的是刑事罪,在裡麵待遇最低,從事的勞動也最低級最勞累,農田耕種、礦山挖煤他什麼都做過,目的就為消除這類人的戾氣,磨平野心,重新做人。

窗外稻田一望無垠,隨季節變換已經黃燦燦,收割機忙作,正是秋收的日子。陸強坐最後排,往外麵瞅一眼,點了根煙。

他手臂搭著車窗,雖陽光耀眼,風已經帶了乾冷的氣息。

旁邊坐個女人,聞到煙味兒,不適的咳嗽幾聲,陸強餘光裡,有隻手在旁邊左右煽動,他回頭,對上一雙略嫌棄鄙夷的眼,目光掃下去,那女人身懷六甲。

陸強渾不在意,勾了勾唇,目光重新落到窗外,一揚手,半截掐滅的煙蒂也跟著飄進風裡。

探監手續頗複雜,尤其對他而言。

陸強多等了一倍的時間,東西交給獄警,之後要經過嚴格審查,辦完一係列手續,他被帶到探視廳。通長的大廳一分為二,特製玻璃連子彈都穿不透,高窗隻帶進來窄條的日光,照明全靠頭頂幾盞白熾燈。

陸強坐在椅子上,看一眼對麵緊閉的鐵門,從前他在裡麵,現在他坐外麵,一時五味陳雜。

不多時,裡麵那扇鐵門緩緩拉開,玻璃消音,鋼鐵濃重的碰撞聲根本聽不見,老鄧是重刑犯,帶了手銬和腳鐐,動作笨重遲緩。

他一眼看到外麵坐的年輕人,懶散的靠著椅背,略微挑起一側眉峰,唇角掛一抹寡淡略隨意的弧度,滿臉洋溢張狂卻沉穩的神情。在一眾探視者當中,他是個冷靜內斂、潛伏已久的普通人。

從第一次見到陸強起,他就知道,這年輕人並不簡單。

老鄧在凳子上坐下,獄警給打開手銬,隨後背手站他旁邊。

他拿起麵前的聽筒放耳朵上,陸強見他動了,才擺正身子過來拿聽筒。

老鄧說“頭發長了。”

“…你瘦了。”

沉默片刻,兩人相視無聲的笑了下。

曾經六年牢獄生涯,他們住臨床,老鄧救過他的命,也站在老者立場給他諸多幫助和指引,他最悲痛最崩潰那段日子,老鄧和他相依為命。

陸強知道,他雖殺過人,但是個好人。

老鄧笑了笑“你這頭型挺酷的。”其實就最平常的板寸頭,但配上額頭那道暗紅的疤,沒人比他更適合。

陸強眸色清明了些,“分人。”

“德行。”老鄧點點他。

陸強問“瘦這麼多?”

“瘦了?”

“有人欺負你?”

“我老實本分,誰能欺負我,”老鄧說“最近變天,上工整日泡水裡,一到睡覺關節疼的要命,吃不下去飯。”

陸強勾了勾額頭“往上報,讓大夫開點兒藥。”

“老毛病,看也沒用…挺得住。”

陸強說“我給你帶了護膝,回頭他們就能交給你,”他頓了頓“和你之前那副換著戴。”

之前那副是前妻梁亞榮給買的,已經帶了兩年。掐日子算,他進去二十五年半,前妻看他不超過五次。很久以前,夫妻二人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在漳州化工研究所工作,那年代搞科研阻力重重,老鄧廢寢忘食獲得的成果,被同僚盜走,並申請了專利,他衝動下捅了對方幾刀,被以故意殺人罪判處無期徒刑。那時候梁亞榮剛剛懷孕,包辦婚姻並沒多少感情基礎,孩子沒出生就和老鄧離了婚,再嫁給一直暗戀她的男同學。

老鄧看不開也沒辦法,梁亞榮不會為他守寡一輩子,偶爾能來看看,已算仁至義儘。後來孩子出生,她告訴他是個女兒,問叫什麼,梁亞榮猶豫著說叫鄧瓊,隻給他帶過一張滿月照,一晃二十五年,那孩子卻從沒來監獄看過他。

老鄧想,如果死了,也許這是他唯一的遺憾。

“謝了,”老鄧苦笑,不想這些事,問他“你出去過的怎麼樣?”

“還行。”

語調平淡,卻無意識挑了下眉,老鄧捕捉到,笑著“看你這表情,應該過得不錯。”

陸強不置可否。

“工作挺順利的?掙到大錢了?”

他沒說話,老鄧接著問“吃的好睡得好?還是外麵世界太精彩,朋友親人都見著啦?”

停了停,陸強側過頭,看高窗的圍欄邊飛來一隻喜鵲,蹦蹦跳跳,嘰喳叫著,好奇的往裡張望。

半刻,陸強一笑“碰見個姑娘。”

老鄧微怔,不大相信“認真的?”

陸強斜睨他一眼,不是好眼神。

老鄧笑笑,悵然道“好事兒,好事啊。”

兩人零零散散聊了幾句,時間不知覺過去,獄警給老鄧帶手銬,陸強站起身,“下次再來看你。”

老鄧站著,雙手舉起聽筒,“甭來了,”他低下頭“這不是什麼好地方,你見誰出去了還往回跑的。”

陸強心裡不是滋味。

獄警提醒老鄧離開。

他最後看一眼陸強,欲言又止。

陸強“說。”

“你要有功夫,就幫我看看她們過得怎麼樣。”

陸強知道‘她們’指的是誰,直接問“地址。”

“市南區錦州道化工家屬樓,一單元502。”

一串地址流利背出來,其實早在心裡反複無數遍,快過去三十年,不知道她們搬家了沒有,也許生活富足美滿,根本忘了他是誰,但女兒是他唯一的牽掛,哪怕見不到,也想聽到關於她的隻言片語。

……

陸強回到家下午三點多,心情有些沉鬱,他枕著手臂躺床上,想閉眼睡半個鐘頭,眼前總浮現剛進去那年的事,悲愴煎熬的日子,不知怎麼挺過來的,那是他第一次後悔走錯了路,卻沒人給他重生機會。

旁邊有個老式寫字台,高出床身半米多,陸強抬眼皮,瞟到桌角的快遞袋子,裡麵裝著一張支票和碎紙屑,扔在桌上幾個月,一直沒有拾起來。他抬手覆在上麵,食指緩緩的點著。

煙癮上來,他撐住手臂半靠著牆壁,疊起腿,從褲兜裡掏煙點上。陸強睡的單人床,旁邊就是一扇窗,他住一樓,窗外有孩子嬉鬨,菜農正裝貨車準備去集市。

煙灰結了一段兒,他拉回視線,直接彈在快遞紙袋上。

一根煙抽完,陸強終於睡沉。

不知過了多久,電話在後腰震動,某個瞬間,他一打挺突然從床上彈起,滿頭的冷汗。

窗外的天色陷入昏暗,他從身下翻手機,老李打來的,已經快六點,他等了他快一個小時。

離得近,陸強十分鐘就能到,老李有些埋怨“乾什麼去了,才來?”

“睡過頭兒了。”

“你小子,大白天的睡什麼覺。”老李換好衣服,“我走了。”

“慢著點兒。”

老李“誒”了聲,抬起腳蹬著急回家。

陸強轉身,聽見有人跟老李打招呼“李師傅,還沒下班呢。”

老李看了對方半晌,驚訝道“呦!這不是小劉嗎?好日子沒見了…今天回來,來找小盧的?”

陸強腳步滯住,驀地回身,老李麵前站個年輕人,是生麵孔,頭發略長,妥帖著額頭,濃眉下大眼炯炯,穿一身黑色的商務西裝,看去有些單薄。

那人半垂著頭“她…應該在家吧。”

“在,在…”老李遲鈍片刻,“剛才見她回來了。”

“謝謝。”

那人朝他不自然的笑笑,抬腿往裡走。經過陸強旁邊,明顯感到一股無形的壓破感,本能往那方向看去,不期然碰到一束冷硬的目光。

他衝他友好的點了點頭,陸強麵無表情。

待人走遠,老李還往那方向張望,陸強過去“那男的誰啊?”

老李說“就那誰,小盧之前的男人,”怕陸強聽不懂“就沒結成那個。”

他問“盧茵?”

“對啊,就小盧。”

陸強拳頭在身側握緊“你再替我會兒。”

沒等老李反應,他已經大步往小區裡走。

門敲響時,盧茵正在廚房炒菜,聲音持續了一會兒,她調小煤氣,跑去開門。

這個時間段,應該沒有彆人。

盧茵直接開門,就要往回跑“正炒著菜…”

話斷了,腳步也停了,盧茵機械轉回身,手裡還握著鍋鏟。

門口站著劉澤成,一身板挺西裝,拎著公文包,熱切盯住屋裡她的身影。她穿一件寬鬆粗線毛衣,寬領口,脖頸修長,露出筆直纖細的鎖骨,胸前水藍色花邊圍裙,印一排滑稽可愛的野鴨子。

她赤足踩著拖鞋,方向一寸寸轉過來,“是你。”

劉澤成目光跟上去,她頭發隨意抓起,高高盤在腦後,頰邊落下極細的一縷,發尾溜進了唇角。

他看向她手中的鍋鏟,滿鼻都是居家飯菜的香氣,一股久違的暖流溢滿胸口,麵前的女人站在光下,麵孔溫和柔軟。

自從那日見過,往昔溫馨的時光又湧現進腦海,有比較,才知道她的好。

今天下了班,他漫無目的,不想回家麵對無窮無儘的家務,不想伺候人,不想吃外賣,也開始厭惡那張美麗年輕的臉。

劉澤成抑製住抱她的衝動,嗓音激動“茵茵。”

盧茵垂下手,冷冷問“你找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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