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歌舞升平,醉仙樓最奢靡的天字號包間,卻是氣氛壓抑。
俞侯握緊了拳頭,眸光越發淩厲,語氣生硬“所以,王爺究竟要如何?何不將話說個清楚明白?”
要擴兵要權勢要名利總要說個明白的。
遼王一時未答,緩緩起身,行至房間一側的屏風前,由金銀絲線繡製而成的仙者飛升圖,在燭火下仿佛閃爍著神光。
尤其是仙者額間鑲嵌的一顆紅寶石,再添一層法相莊嚴之感。
元德帝崇尚佛法,在民間也廣為流傳,即便是南境,遼王亦是略有耳聞,沒想到連醉仙樓這等遍布濁氣之地,也有樣學樣。
他那個六弟當真是篤信佛法嗎?
遼王覺得也不見得,不過就是玩弄人心罷了
俞侯眉頭緊鎖,不知這混賬又要做什麼,就見他在屏風前站了片刻,然後直接伸手,將仙者額間的紅寶石扯下。
仙者額間空洞洞的,頗有點子可怖,一幅好好的飛升圖,倒像是在片刻間變成了墮仙圖。
俞侯欲言又止,最後索性將視線移開,在心裡默念,這混賬腦子不正常
遼王倒是對自己的傑作頗為滿意,隨手將紅寶石往燭火上一丟,屋內瞬間暗了兩分。
“本王要什麼,三歲時就說過,舅舅不記得了嗎?”
俞侯心頭一震,這事怎麼可能忘記,流淌著俞家血脈的皇子,三歲就有問鼎天下的誌氣,當時他們私下倒是挺高興。
原以為隻是在俞家麵前說說,哪裡料到這混賬誰都不瞞著,連先帝都知道。
俞侯現在是高興不起來了先帝當年沒整死他,都是先帝仁慈。
俞侯動了動唇,瞧著遼王說完後,麵色稍稍緩和了些,還真心實意地對他露了個笑。
幾乎是下意識的,俞侯打了個哆嗦。
實在是十多年前被整怕的,說實在的,俞家和遼王之間除了血脈維係,也說不清是誰欠誰。
兩邊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都乾過背後捅刀子的事。
遼王倒是將他的反應儘收眼底,眸中笑意深了兩分,繞到俞侯身後,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二舅,本王需要你助本王一臂之力。”遼王似歎息,似誠懇。
“當皇帝。”
俞侯“。”
遼王自小就生了個好模子,若是不了解的人,說不得還真以為這人赤誠至極。
但俞侯同他打了這麼多年交道,怎麼會不知他是什麼貨色。
完完全全就是拿俞家,當做他的掌中之物了還帶了三分戲謔。
聽聽,都將他氣成了這樣,好意思說二舅,需要你助本王一臂之力,當皇帝。
俞侯又想罵人,但又覺得徒勞,深吸幾口氣。
“老夫之前不是沒有幫過王爺。”
俞侯的意思很明顯,俞家不是沒有想過那個位置,不是沒有和遼王合謀過,但是敗了。
皇位之爭,敗一回就夠了,一生也隻能敗一回。
眼瞧著遼王站在俞侯身後,一副孝敬長輩的模樣,張副將再度擠開俞管事,重新端起桌上茶盞,湊到俞侯眼前,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幫一回和幫兩回有什麼區彆,何況,當年俞家的家主並非侯爺,當年跟隨王爺的還是大舅爺說起來,您算是撿了個漏。大舅二舅都是王爺的舅,不好厚此薄彼的。”
俞侯一張臉漲得通紅,看了眼屋子裡的幾人,心頭梗地厲害,隻是這回沒能緩過來。
“癡心妄想。”
“侯爺!”
俞管事就這麼眼睜睜瞧著,自家主子被遼王氣地七竅生煙,徑直暈了過去。
而始作俑者已經施施然回座,眸色未變,眼皮子都沒再抬一下。
“扶俞侯去隔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