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吸血二十王將
地獄惡魔恣意妄為,咆哮化作最恐怖的毒咒威懾世間,將惡魔的旨意傳達給一切神靈,它終以勝利的姿態征伐了世界。輕霧縹緲卷走了天地悠遠淒寂,串串音符編織慘淡暮氣,鈴音衰弱彙流而入,浮光掠影漸變煞白,銀質手杖脫穎而出,銀須白衣降雪顯影,智晶老人耗儘氣神力虛墜倒,撇開銀杖甩起絲絲血水,血意相融,扭轉了空間,複原了一切。
沙發,壁爐,吊燈,原有的陳設相互搭配,裝飾著沉寂而暗淡的客廳,襯托著幽冷如故的女王會館。
“呃哈哈——”
蚩溟驚疑稍許又放聲大笑,腳底增力猛蹬將加盧卡推擲彈開,滾熱的血還附在蚩溟的足底,像踢小孩子那樣微不足道,鮮血纏繞著加盧卡殘廢之臂摔滾到智晶老人身旁,令那嘔心瀝血的蒼老衰敗之軀更加得以血的浸漬。加盧卡昏沉翻爬而起,仿佛丟失了所有感覺和思考的能力,恍惚中瘋狂轉身,集中了的念想隻化作一句急切的呼喚“女王陛下……尾浦司女王!”
加盧卡幾近溢血的眼被狂淚模糊得汙濁不堪,火烈的喘息錯亂嗅察著女孩紅裙粉衣蘊涵的溫潤新鮮之花氣,傾心注視那柔軟披落的烏黑卷發、那張同樣生動親切卻又不相同的臉,哪裡是尾浦司,完全是櫻的容貌!如改天換地一般,會館的冷暗帶走王宮輝煌的一刻,女孩清純的打扮也代替了王冠,在這恐怖壓抑的會館中,加盧卡已不能再發現半點尾浦司的影子,目光回到櫻的身上,櫻散發的香氣將他吸引,櫻擁有尾浦司的氣息,這個丫頭她是櫻!
加盧卡崩潰了,耳邊猶存女王真切的話音,如同天堂的召喚遙遠而又親近,叫他泣血,叫他棄身隨之而去。在這瞬間的加盧卡意識舉止的變化,使水痕頓然有所覺察,難不成加盧卡真的把櫻誤看作是女王嗎?
水痕肯定了這樣一個大膽猜測,加盧卡先前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女王尾浦司的確已經死了,而蚩溟也是本能出演,皇國遭遇反叛危機,這應該就是女王不遠萬裡親自召集二十王將並誓言以身相許的真正原因。但是,隻有一點是最重要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事實,也許它就是智晶老人拚了命所要證實的,然而加盧卡莫非是真的沒有看清麼,還是,她們兩個本來就長得很相像,不可能的,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方才一直待在皇國大殿裡的女王並不是尾浦司,自始至終都是櫻而已!
“這就是地獄惡魔的實力,你看清吧,智晶,話說我早該這樣做了,哈哈——”
蚩溟得意忘形,他真要感謝智晶老人的策劃讓他親身體驗冥王的威勢,無論曾經或是未來都發生的太晚了,他知道世間沒有任何力量能夠和冥王相抗衡,戰爭都是白費力氣的演戲,這個世界注定是在他手中了,任由他把玩與塑造,直至一片地獄火海令他快意也未嘗不可。
看著智晶老人氣息微弱倒在血泊中,蚩溟嘲笑之餘不禁暗起疑心,老家夥將那畢生的力量獻給一次虛幻的夢境又是何苦,究竟為的是什麼呢,再加上水痕至今還不敢輕舉妄動,依然是個不安全因素,隻是蚩溟已經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了。
“遺憾……隻有死亡和舍棄貪念的人能夠永遠留在另個世界裡,而其餘的……你們終究還是回來了……”
智晶老人發出虛弱的感歎,血齒流出深邃的笑意,布滿褶皺的麵孔顯得更加蒼老憔悴,白發淩亂,瀕死之軀裹纏在潔白衣裝裡似做好安眠的準備,卻在下葬之前才透露出他的本意。不僅蚩溟聽出了其中的含義,就連水痕也感到震驚了。
“不好!蚩溟大人,我們中計了!”暗之天寒目透出藍光立即在會館內掃視了一遍,在場的人,除了他,跟隨蚩溟的隻有寶馬和蕭恩·瑞傑,而智晶老人那邊依然是水痕和加盧卡,以及被認作是女王的櫻。
“不隻雨季的氣息沒有了,ace的生命反應也消失了,該不會……”寶馬聲驚張皇,謹慎揣測“該不會ace和j真的是……”
蕭恩接過這連串訊息立刻做出無聲回應,旋起凶猛風勢閃現在智晶老人麵前,沉足如山,劈頭就踩,那柴草般的軀體所蘊藏不多的血液便從老人口中迸出,事實被挑明了,這竟是一個圈套,將所有異動的靈魂永久封存在虛擬世界,這便是拯救真實世界的唯一方法嗎!隻有水痕心裡最清楚,他所一直追尋的隱居生活終究無法達到真正平靜的境界,智晶老人是對的,隻要軀殼和貪念存在,人永遠也不可能避免真實世界的災難!
“老師!”
“不要動!水痕!”
被激怒的蚩溟露出凶惡眼神發出魔吟,他果然是被智晶耍了,那老不死的蠢貨,以為用這點小把戲就能將地獄惡魔埋葬在過去嗎,強大的冥王力量可以穿越時空、統治現實世界並影響未來,讓愚昧的靈魂跟隨他們的世界覆滅,千萬年的時光輪回,這一幕又該再次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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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老家夥帶走!”
蚩溟陰聲惡吼變換形態,魔影飄浮,智晶老人被蕭恩化成的邪氣強硬卷起,從那蒼白的形體發出最後一聲衰竭的呼喊,在魔影糾纏中擠濺出悲慘血光,魔影似黑雲融作一片,席卷整個客廳,最終分離成四團暗光衝離女王會館,像烏雲遮天漂移遠去。
會館內滿目狼藉,冷風襲擾,遍地碎屑翻滾作響,宛如被蚩溟破壞過後的世界寫照,水痕深知大事不妙,感受著冷清飄溢的老師血氣,他料定加盧卡到現在還不知情,於是禁不住默哀道“智晶老人……他是先王賜予尾浦司的禦用馬甲!”
“你……你說什麼!”
加盧卡疲憊痛苦的身體再次激顫,仿佛全身骨頭都在蹭響,他早該領悟到的,女王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他,無論何時何地,尾浦司的影子都棲息在他身邊,將最真切的心意交付給他……任由他保管,任由他掩埋!加盧卡悲泣吐血,雙目紅腫,他全神貫注凝視著櫻,櫻飄逸的形體和溫柔沉靜的神情像貫徹了尾浦司的意誌那般聖潔,卻又顯示出異樣鮮活的完全自主的靈魂,她果真是代替尾浦司而存在的女王嗎。
“加盧卡公爵,你快帶她走吧,蚩溟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水痕竭力敦促,語氣深重甚至是在命令,失去判斷能力的加盧卡如果真的比任何人都忠於女王,如果他真的愛尾浦司的話,他就應當繼續為保護櫻而活著,應當像愛尾浦司一樣愛她!
稍顯茫然的加盧卡急快喘氣似猛然清醒,遺落在地上的寶刀自動迅猛閃劃而起,鋒芒沉準收於鞘中,加盧卡傷殘體魄依舊爆發著抵禦壓迫時的深厚能量,卻也掩飾不住身心的創傷,他匆匆攜起櫻之手,顧不得搭理水痕便踉蹌出了會館,血藍禮服和櫻之紅裙一起在昏暗的風雨中飄拂,櫻跟著他去了!
水痕深沉歎息,他看不到希望,即便有希望也是唯一的,或許就是那逐漸消逝拂動的紅裙。櫻固然不是尾浦司,一切僅僅是個巧合,櫻所演繹的真實尾浦司已經被冥王打敗了,女王尾浦司確實不複存在,能夠抵禦惡魔毀滅之勢的皇國力量業已消亡……那麼,櫻又是誰呢?
遙遠的黑暗時空傳出殘留的異動,惡魔山千百墓穴虛幻飄繞,從中顯出地牢洞口的模樣,臭氣迷漫,陰森淒靜,昏躺在洞外的一名獄卒像個完美無缺的死者展示著僵直的人形,隨著一聲鬼笑瞬息萬變,那身子挺立而起,全然一個活體,褪去黯淡的不引人注目的容形,從而露出凶邪麵孔和一身威猛鎧甲裝扮!隱藏在墓地的吸血殺手——小夾,被惡魔遺忘的第十八王將!
洞中聲聲驚叫,血紅狐狸姬正持刀自戳,宛若一個精品的毀滅,美女已不成形,秀容被溫血漂染,殘不忍睹!似乎是嗅到了血意,洞外等候多時的吸血殺手被她引來了。
“不……不要過來!”
遍體鱗傷的狐狸姬顯出最後一絲驚恐的反應,湧血的身體顫搖發冷,吸血殺手毫不客氣化作撲食的疾風,迅猛前來咬斷了狐狸姬的脖子!美血噴儘,飲者狂嚎,啼笑皆非,千年難得的美狐血竟快被她自己給糟踐儘了,這難道該是她們挽救自尊的統一做法嗎!
“把我丟在這裡怎麼行呢,蚩溟大人,我這就來——”
吸血殺手仰起猩紅的長臉,綻放驚奮之貌,拋掉美屍,尋著魔窟上方盤旋微存的白光扭轉化成一股陰冷血氣攀躥直入,與那連接時空的微光一同崩裂消散,再也沒有了痕跡,於是黑暗填充了空間。
神的旨意,可以教人深陷魔咒不能自控,亦會在某個奇巧時機清除餘孽,助其領悟命運真諦,傾儘心意貫徹執行,這就是神的旨意。
命運的逃亡曲源遠流長,聲樂無孔不入,貫如行雲流水,穿梭蕩漾在幽靜的中央公園,伴隨著朱塞佩·加盧卡和櫻的顛沛流離款款而行,電影已然落幕,逃亡才剛剛開始,西邊的天空隱約傳來獸嘯,夾雜著雲雨翻騰,那是浮出湖麵的綠龍騰霧發出哀號的又一次回歸,它朝著公園落寞嘯吟,向著東方疲憊飛翔,陰冷的天氣沒有溫暖的太陽,時間依舊是清晨。
飛龍臨近了,巨形綠體出現在公園上空,龍影低沉攜起風吹草動落入中央公園。櫻從預感到感知、再到耳聞目睹的時間間隔僅有幾秒,她的反應幾乎也是瞬間的,急促喘息、驚慌失措的她在這瞬息之間似噩夢猝醒發出尖厲的吼。
“什麼!”
加盧卡急猛停步,寬高的身軀旋起左臂穩穩將櫻護在身後,右手迅疾收在刀上,那體魄已失去往時健碩,虛弱之中顯出悲怯、不安和難以掩飾的頹廢,隨著一聲足以打亂他神經的櫻的呼喊張皇抬首,而挽抱著櫻發抖的身體是他唯一的知覺,緊緊擁抱,是他僅存而不可割舍的真實觸覺。
櫻仰望的目光漸變暗淡,綠龍在她頭頂消失得無影無蹤,每天都一樣,就像催她蘇醒的鬨鐘那般準時而淒切,不同以往的是今天的反常感覺,櫻忽然覺得心口一陣劇烈刺痛,從龍影消失的一刹那起,心臟就像猛然被撕開、被鑽探,短暫、急速而非同尋常的痛,平常隻在噩夢中才會出現的痛覺,現在卻讓櫻清醒嘗受了一次!她忍住快要崩裂的心痛和呼之將出的眼淚,靠牢在加盧卡溫暖的背上,輕輕喘氣和咳嗽,痛楚隨著冷汗的滲出而隱退,也使櫻瞬間得以感悟,天天如此,那條龍沒有消失,而是鑽進了她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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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溟……蚩溟追來了嗎……”
加盧卡呆呆張望,用的是對女王的口吻而非一貫沉穩可靠的氣魄和風采,他變得驚敏,似乎把櫻當作易於破碎的靈魂而下意識守護,顯然他沒有看到龍,他和正常人一樣什麼也不會發覺到,可是他的神經依然不見絲毫鬆懈,他抓牢櫻的柔弱且虛幻的身體,像比自己生命還要珍貴一般,嗬護著那稀有的溫度和觸覺而不肯放開。一條傷殘之臂已被血浸紅,冰寒之刀垂按著加盧卡抖血的右手,他大概連拔出刀的力氣也使不上了,他大概……大概會首先抵命去填補他的缺憾吧,櫻很清楚地感覺到了他的驚動,額頭沉靠在他背上微微搖了搖“加盧卡將軍……”
這男人立刻產生了身心透徹的震顫,櫻仿佛聽見那顆無規則的心跳完整向她靠攏,加盧卡的背迅速升溫,而臂膀同時將她摟得更緊了。櫻看不見加盧卡的表情,卻已深刻體會到他在沉默中激動,顯然剛才那句稱呼對他有著絕對重要的意義。
中央公園冷風催促,兩個人就此依偎著往前行,幽林儘頭未顯開闊之地,不見山水亭台,路卻被一側密實建築引開,林間曲折小路變成規整寬闊的豪華路麵,加盧卡覺得走錯了,先前從山野會館附近進入中央公園,另一端應該通往商務區,而後抵達公園的一個出口。莫非這裡是連接商務區的過渡場地,可是四周隱蔽極好,活動範圍狹窄,不像是人員往來頻繁之地,似乎更有意與其他地方隔絕。
誤入私人地盤,這是加盧卡的直覺,現在按原路返回尚能保證不迷路,或者,直接帶著櫻閃出公園,不過那樣被蚩溟捕捉到的幾率會更大。加盧卡猶豫之時,櫻卻還在繼續走,跟隨她不知不覺接近了那神秘的建築物。這是一座整體建築,鑲嵌在植物自然形成的外殼中,隻露出金屬門麵,算不上偽裝,像是刻意做成的精致造型,全為淺綠,沒有過多點綴,突出的部分方方正正猶如一個廠房,不顯恢弘氣勢卻像精密的儀器,一扇高大的門密不透風,接近之時才能發現那裡守著兩名武裝侍衛,莊嚴肅穆,宛若門神。
“遊客止步!此地並非景點,謝絕遊賞!”
侍衛發現了加盧卡和櫻,立刻舉握武器示意,態度之果斷強硬與公園彆處的服務機構有明顯反差,這裡果然不是商務區,也絕非私設的場地,加盧卡在門的兩側看到了醒目的金黃字母標記——“nnf”,這裡似乎是某個集團的總部。兩名侍衛都是英俊的年輕男子,貌似溫和,大概因職責所在才不講禮貌,其中一個洞察力敏銳,目光忽然鎖定了櫻,他深感意外,驚忙垂落武器,鞠了一躬“啊,原來是……請通過吧!”
另一名侍衛也連忙放下武器,像失了職一般,兩人快速退讓至旁側,他們居然將門打開了!完全出乎意料,不用返身,不必繞行大道,而是向著敞開的秘密建築物繼續行進,變由櫻攙扶加盧卡,櫻的體溫讓加盧卡深感安心,令他腳步跟隨,如此堂而皇之進去,侍衛甚至表現出對櫻的極度尊敬,加盧卡心裡不禁產生疑惑櫻,她究竟是什麼人。
這裡不是通向公園出口的驛站,也未必會成為加盧卡所尋找的能夠保護櫻的避風港,大門在他們進去之後便立刻關閉了,建築物內部保持了極其隱秘的特征,一片漆黑。似乎是感應到了腳步運動,一條彩光束從櫻和加盧卡的足下漸漸延伸向前,變寬,變長,最後形成筆直的路模樣,原來那是由地下霓虹燈裝飾的地麵,餘輝所能映照的牆壁顯現出一條深長的通道,依然無法辨清建築的內部構造,地麵光暈映襯著櫻嬌嫩的臉,久無言語的她終於褪去愁容而放鬆喘氣。
“加盧卡將軍,我們得快點,這條通道要走好久呢。”
櫻熱切直視的目光難得一見,淡雅的微笑,恬美的聲音,那曾經令無數人傾倒的絕世美顏猶露痕跡,一句溫柔貼心之至的“加盧卡將軍”已太過深切,加盧卡含著熱淚恍惚點頭,握緊了櫻纖柔的手,隨著她的嬌容藏進暗光的掩隱,跟著她的柔步便匆忙在霓虹燈路麵上踏開了。
“這裡很安全,加盧卡將軍不用擔心什麼,過一會兒會有很多人幫你治療傷口,效果可能不如水痕的快,至少你可以安心休養。”
櫻細心牽著加盧卡粗壯的手,以秀弱之體帶動魁梧傷軀,漫長而單調的霓虹路,顛簸的身影相掩映,流汗的香氣透過櫻鬆軟的頭發飄溢,地麵柔和光彩營造出一個溫暖空間,狹小卻不窒悶,兩側堅實的牆壁仿佛隔斷紛繁世界,隻將加盧卡心中唯一的惦念禁埋於此,令他的靈魂無處附著而就地升華。
“女王陛下……”
沉澱於心的感觸終於自然宣泄,加盧卡將櫻的手握於心口,他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虛脫而失去平衡,大腦中油然浮現皇國花園的壯美景象與世間最溫馨的聲容安心嗎,加盧卡將軍……
“加盧卡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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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體力不支被拽倒,被加盧卡笨重的傷軀扣按在牆腳,那條失血過多的右臂冰冷如凍僵,而左手卻保有全部的力氣緊握櫻的手,似火一般熾熱,使櫻得以觸到那顆滾燙的心,她不知加盧卡的心是在流淚還是流血,而傾瀉的血與淚已將她渾身浸染,令她無以回應而慌張“堅持一下!加盧卡將軍!就要到了,再堅持一下!”
櫻嬌小的肢體怎麼也使不上力,隻能滯留在加盧卡懷裡,體溫似熊熊火焰,加盧卡忽然傾身擁抱,臂力足以穿透骨髓深入神經,他就像個木頭人。
“加盧卡將軍……”
遲沉的喘息和無休止的呼喚引燃並釋放了加盧卡的身心,他神情悲涼,默然滾淚,他不顧一切吻了櫻,難以抑製並沉醉於持久的吻,他身心脆弱的枷鎖全被打開了。
“請不要這樣,加盧卡將軍……”
加盧卡,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愛,你埋藏在心裡尊崇求索的愛,你耗儘功名、生命、信仰和靈魂所追隨的愛,直到失去才敢正視的愛,在複活中遲遲傾訴的愛……依然建立在生命之上的愛,反超魂魄回歸體溫的愛,難道這就是舍身相隨苦苦追尋與默默守望的愛……加盧卡將軍,難道這就是你敢於並能夠接受的愛。
霓虹燈地麵聚積了傷口迸灑的血,加盧卡猛然將櫻放開,跌向後退,他摔撞在牆上悲淒發吼,他瘋狂捶打自己,像酗酒的惡棍暴躁無常,他扯撞著暗紫血腫的殘臂,碰傷了暈眩的頭顱,他唾棄自己,他不敢再看櫻一眼,他感到身心糟亂苦不堪言,更惶恐的是櫻自始至終竟然沒有反抗他的意願!
霓虹燈光從通道兩端緩慢收縮,在靜滯的體溫周圍形成兩隻暗淡的光圈,隨著沉緩的呼吸沉寂,遺棄了路標,迷失了方向,兩顆長久受傷的心終於斷開彼此短暫的默契,各自沉浸在昏暗而溫暖的狹窄空間裡,禁不住落寞相伴的淒涼。
幽美的中央公園,無孔不入的微風增添了寒意,濃綠枝頭掩映著昏沉灰白的天空底蘊,盛暑伴隨反常的惡寒天氣,像極了“缺憾”災星臨近的征兆。暗景之中漸漸浮出兩個鮮明的人影,如一陣新暖的風吹進寂靜的中央公園,綠裙子、白禮服結伴而行,緩緩穿梭於幽境當中,一把折扇相隨,愁腸百結,又見蕭寒月飲酒作歎了
“這裡是最後的希望,如果唯月沒有來過的話……我猜她大概已經跑到公園外麵去了。”
“要是唯月知道我們在找她而故意躲開呢,我……”
如月拖著綠裙,忐忑不安走在濕滑潮冷的草地上,言語溫軟浸含心緒,樹影綿綿交疊,溪流潺潺入耳。蕭寒月苦飲壺中酒,也許他該後悔對唯月的粗魯,後悔放唯月走,世上值得懊悔的事情太多了,他從來不對女人動怒,唯月卻是第一個。蕭寒月愁眉不展,平日的俊灑黯然無光,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惆悵,他猛烈而狂放地喝酒,極其煩悶地呼吸,直到酒壺空無一滴,被他隨意丟進了草叢裡,情緒得以宣泄,他仿佛又回到從前那個瀟灑快意、不問世事的蕭寒月了。
深邃的綠在微冷中濕潤,淒美的中央公園,細雨點點墜落,蕭寒月合起紙扇,酒意尚熱,頭腦卻似清爽而反省,注視草叢裡的酒壺,略感失意,於是躬腰又把它撿了起來,無處放置便帶在身上,他顯得很認真,目視四周潔淨的林帶與花地而有所感觸,麵對如月關切的眼神,他略表失禮,沉靜淡笑,似乎又恢複了翩翩風度。
“這兒是個一塵不染的地方。你知道中央公園為什麼會這麼冷清嗎,即使整座公園遊客爆滿的時候,這裡也依舊無人問津,事實上,中央公園才是原始的自然景觀。真正的自然,或幽密無間,或蕭條淒冷,有人類力量無法比擬的壯觀之美,也有生命不可踏足的嚴酷荒涼,然而人得以親近自然的方式卻隻有一個,為自然注入人的理念,否則敬而遠之。中央公園正是被保留下來的生命禁區,對它不感興趣的人,其實是敬畏它,真正的自然美是最容易令人感到恐慌而被遺忘的。”
蕭寒月敞開扇子,淅瀝的雨滴順著扇麵輕柔滑移,像露珠點綴著翠竹與花鳥圖案,又像凝墜的思緒掛滿詩文的字裡行間,扇似一頁心語,浸透著清涼的傷感,寄宿著淒淒的掛念。沾濕了的裙邊映出綠顏,和青草融為一體,如月輕盈的步子因寒冷而顫抖起來了。
“你……你其實很喜歡唯月,我沒說錯吧。”
如月麵目粉潤,清秀的容顏透著不同以往的細膩神韻,認識蕭寒月並不算久,卻像熟於猜他心思,從未如此正經地迫切想替唯月討要一個答案。蕭寒月眉宇鬆弛,神思坦然,折扇在飄搖風雨中感知冷暖,如月已然道破了他的心機。
“我從沒有像這樣深深在意過一個女子,是的,我喜歡她!”
蕭寒月言激語切,被雨水打濕的麵孔似浮儘感傷,連目光也滴灑著深透的悲情詩意。世間韻事何其紛繁美妙,慣於自我迷醉,貪求與攝取是人無法遮蔽的本能,灑脫與愜意的情感沒有羈絆,痛苦的牽掛卻是貴重而真實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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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在我麵前表白的。”
如月尷尬紅臉,她確信蕭寒月是真心的,其實她早就觀察到蕭寒月看她和看唯月的眼神是不一樣的,為什麼唯月一直都覺察不到呢,因為暗戀蕭寒月而失去洞察力嗎,唯月是那麼聰慧情純,沒想到卻也那麼癡情執著……即便如此,這也讓如月深感欽羨,至少教會了如月不再冷漠、不再輕視看似單純的感情,如果可以回到昨天,她情願唯月能夠得手,至少可以在心理上成全唯月的幸福,即使得不到唯月的原諒,即使死也無悔。
“你該早點告訴她的。唯月表麵談笑風生,其實內心很脆弱,是個特彆單純的女孩。你大概想像不到,唯月以前不愛說話也不愛笑,她很可憐,我在孤兒院認識她的時候,印象中她一直在哭,她是個苦命的孩子,經常受人欺負,她是遍體鱗傷被人送進孤兒院的,以後也是一個人孤獨成長,沒有朋友,就連老師也不喜歡她,她自認是被拋棄的野孩子,更不敢談親人的關懷和憐愛。直到有一天,我們兩個自食其力了,唯月的生存能力令我驚歎,她對於整個世界都有著與眾不同的理解,無論多麼艱苦的環境都擊垮不了她,她會奮力爭取,並在其中尋找樂趣。她把我當做親姐妹一樣看待,把所能得到的一切都給了我,甚至為了我改變她自己,唯月是近兩年才變得這麼活潑開朗的……尤其是最近遇見了你,當我發覺她漸漸喜歡上你的時候,我就想到這也許是她所認為的生命中值得付出最大代價的愛。”
“什麼……她竟然……我一點也不知道,我,我一直以為……不,這都是我的錯,我該好好照顧她……我該提早一步表明心意,或許悲劇就不會發生……”
蕭寒月極為痛苦的眼神裡夾雜著深切的愛憐,唯月的音容笑貌一幕幕令他心酸,而小黃瓜所述的唯月害死飛飛的淒象仍曆曆在目,矛盾之中愛恨糾葛,錐痛他的心,叫他千般懊悔無以平息心底的苦悶。
“悲劇?”
如月感覺到蕭寒月神情的細致變化,似乎在唯月身上還發生過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顯然,她已經原諒了唯月,她甚至根本沒想過要責怪唯月,姐妹之間沒有比誤會還要嚴重的悲劇了,而蕭寒月指的又是什麼呢。
“人活著,就是一場悲劇——”
蕭寒月淡然收語,神情漠然揚起雨扇,他打算將唯月的罪孽隱瞞下去,即使辜負飛飛一往情深的錯愛,即使以自己的名譽去擔保,也要永遠替唯月保守秘密,從現在開始孤注一擲找到她,而後愛護她,再也不分離……處決一個人是容易的,挽救她,愛上她,才真正考驗著責任心和勇氣。
靜雨細微無聲,輕漾哀傷,刻畫著黯然消失的淒迷遠方,不知是遲來的愛太過悲壯,還是蕭寒月太過情傷,以至於讓如月胡思亂想,她漸感寒涼,這才發覺雨早已淋濕了衣裳,四處都沒有避雨的地方,唯有附近幽暗山景中仿佛透出奇異綠光,這引起了如月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