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城此地有多重要,不必我再多言了吧。”
霍光手指壓在書冊上的數字,指尖都壓到發白,
“下官明白。”
右內史倪寬神情肅然,哪怕不是主管右扶風的內史,就算是普通百姓也曉得渭城有多重要,
不必贅言其他,隻需知道,渭城原是秦都鹹陽,便知其浩大厚重。長安是在鹹陽旁新起的城池,而鹹陽經過幾朝建造,哪怕被項羽一把火燒了不少,依舊存有底蘊。
所居者,也多是老秦人。
此地不僅有賑災之需,更有維穩之要。
倪寬看了眼周圍人,也知都是自己人,便直言道,
“霍相,於渭城賑災,自與其他諸縣不同,諸縣百姓要的是糧、要的是居所,
老秦人皆是聚族之宗,賑災糧當然應分予他們,但對於他們而言,如隔靴搔癢,要穩住他們還需另有旁物。”
左內史卜式脫口問道,
“還需什麼?金銀?財寶?”
倪寬搖頭,
“眼睛能看見之物分予他們是明目張膽的偏頗,若叫其他縣百姓看到,隻會讓他們心生不滿而滋事,我們要給他們用眼看不到的東西。
政策。”
霍光讚許的看了倪寬一眼,倪寬對霍光的認同很是受用,語氣自信不少,
“譬如來年免稅免徭,由朝堂負擔農具良種。”
“具體用何辦法,等到事情都過去再議。”
霍光抬起手,倪寬適時閉嘴。
韓增特意留意了一眼,
渭城戶三十萬,口七十萬,因大寒死一萬二,傷四萬,失者也足有兩萬。這數字看起來觸目驚心,但按照傷亡比例,算是右扶風諸縣中遭災最輕的了。
與霍相方才推論虢縣的立論相同。
側望著霍光的臉龐,還有幾分未褪去的青澀,韓增心中除了敬意外,再無其他,
霍光所言的諸事,其推理過程並不複雜,隻要說出來,任誰都能聽懂,他最厲害的地方是,總能看到一個人一件事的最深處,
將右扶風重點縣,如淮裡、美陽、雍、漆等縣,都交代過後,
霍光看向倪寬,
問道,
“我都說清楚沒有?”
“霍相,下官都記住了,隻是”倪寬聲音遲疑,不知該不該問,
見狀,霍光道,
“有何事就直說,莫要耽誤功夫。”
“是,下官羞愧,身為右內史對治下之地遠不如您了解,下官想請教,該如何像霍相這般。”
聞言,霍光眼中閃過追憶的神采,
“這也是一位先生教我的。”
“敢問這位先生姓甚名誰,下官之後,也想去請教。”
“這位先生已經不在了,他的名字你應也聽過,汲黯,汲先生。”
倪寬恍然,這幾年右內史換過許多,但右扶風一地隻認故去的右內史汲黯,治地數十年,海晏河清。
可惜,自己隻見過汲先生寥寥幾麵,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更不用提請教了。
看出倪寬臉上大失所望,霍光微笑道,
“有時間你可去汲府一趟,汲先生曾治書一本,書中所載皆是右扶風諸縣的地誌民情,還有先生做官的心得,你去求書,應該能求到。”
“竟還有此神書!下官若有機會,定要上門求書!”
霍光點點頭,將右扶風書冊交給倪寬,再把左內史卜式叫到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