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婆子去看了一場熱鬨,回來後沉吟半響,晚上睡覺前猶猶豫豫的來找劉二女。
“太太覺得六房大爺那人怎樣?”
劉二女犯難,半響才道
“人倒是好人。”
雖說有時候也犯糊塗,可人生在世,誰又是一直清醒著呢。
“這就是了。”
牛婆子甩手
“太太你想,這男女定了親,雖說不是每一對都能走到成親那一步,可一般若是男方忽然要退親,還無緣無故的,是不是也得對女方補償一番?”
畢竟這世道女子本弱,名聲一點也壞不得,就是女子好說話,父母家人那關可不好過。
這一點,劉二女有話說
“可不是!我們這兒一般就是不退定親禮,或少退點,這看各家情形,看各家話事人的意思,真有那女方什麼也不要的,這在莊戶人眼裡不是有骨氣——那是傻子。”
說到這裡,劉二女想起來,張知茂那麼大的人了,這風俗習慣他不會不知道,可他好像至今也沒站出來說一句公道話,隻由著老娘瞎鬨騰。
劉二女這時也覺得張知茂不對勁了,不過她這人一般不想兩人想壞,便禁不住找借口
“是不是他家嬸子太厲害?”
不厲害,張知茂何必如今還打光棍。
牛婆子不讚同,反問
“那裴家呢?他們不高興男方退親,將人送的定親禮扣下也就是了,可看情形人家明擺著還想訛上一筆。雖說有貪財的意思,可反過來想,與其明知不可為還撂下壞名聲,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見好就收?”
他們也不像不會算這筆帳的人。
“是不是有什麼咱們不知道的底氣?”
劉二女想不通。
“這兩家神神秘秘的!”
不過很快她便不用糾結了。
在裴家下一次上門時,張家元夫妻回來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張家元即便不是斷案的高手,但這兩家的事也不是什麼千古奇案,在他老人家一番有技巧的問話後,再加上他得了一些證據,事情很快真相大白。
事實其實很不堪。
原來當時不僅像小楊氏說的那樣,知茂他娘懷著某種心思一眼看上女方了,其實女方本就奔著他家來的。
話說張裴氏這位娘家侄女是她二哥家的閨女,老來女本就受寵,他二哥家裡又頗過得去,因此說親的年紀沒看上莊戶人家,反而在縣裡找了個女婿。
然後到了歲數嫁了人,頭先可能是新婚燕爾,彼此都新鮮著呢,日子過得還不錯,誰見了不說一聲這門親事好。
可是樂極生悲、福極禍來,沒過兩年,男人有了外心。
若換了彆的女人,反正一個沒有功名的男人也沒納妾的權利,比起那些能光明正大納妾的官老爺們,外麵有人怕什麼,又領不回家,隻要男人掙的大頭拿回家了,自個有兒女傍身,管男人死活,管男人藏那點零碎銀子乾什麼用。
偏裴侄女不知道是太年輕想不開,還是對男人動了真心了,整天在家大吵大鬨不得安寧,後來甚至鬨到了外麵,讓男人在兄弟朋友、同鄉外人麵前狠狠的丟了幾回麵子。
男人誰受得了家裡女人這麼鬨?
外加婆媳是冤家,本就不大看的上這個鄉下媳婦,平常沒事都要找茬挑刺,如今有機會了,還不可勁兒在中間挑撥。
結果,好好的家散了。
裴侄女被趕回了娘家,這對整個裴家來說都是晴天霹靂。
畢竟這年月不流行離婚,被休也好,和離義決也罷,本質上都是夫妻分離。雖說後兩種說出來好聽點,但人言可畏。反正有個下堂婦不僅對自家女子有影響,對同族的女子也不是好事。
然後,回過神來的一家人隻能想轍。
本著夫妻還是原配的好,寧拆十座廟,不拆一樁婚的原則,前頭還求爺爺告奶奶似的找人去裴侄女前夫家說和,結果——不僅沒說成,還受了一肚子氣。
沒說的,趕緊找下家為妙,嫁人了事情也就平息了。而且不爭饅頭爭口氣,不管怎麼著也不能比前邊那家孬了。
他們算計的挺好,可放眼四周,他們看上的好人家看不上他們。而看上他們家的,一來這樣的人家的景況往往得不到他們滿意,二來裴侄女也不願意,她還惦記前夫沒死心呢。
經過好一番折騰,把親戚朋友像梳虱子一樣認真扒拉了三四遍,張知茂冒出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