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這邊,張裴氏一進家門兒,迎麵就看見兒媳婦兒小楊氏挺著大肚子,正坐在小板凳上洗衣服。
她三步並作兩步近上前去。一邊小心的把小楊氏扶起來,一邊不住的抱怨。
“哎喲!俺的祖宗!不是讓你歇著,家裡的活兒我來做嗎?你也不看看你自個啥情形?抻著俺的小乖孫看俺咋收拾你。”
“沒事!”對婆婆的緊張,小楊氏心裡十分受用。
“就這麼幾件衣服。不過沾了些土,俺隨便用水擺擺就行了。再說,不能孝敬爹娘已是罪過了,哪敢勞煩娘給俺們小輩洗?”
她是個想得開的人,不管張裴氏對她好是因為她還是因為孩子,反正是她得利就行了。
也所以,婆媳兩人的關係十分不錯。
“俺願意!”
張裴氏一句話頂回去了。對這個媳婦兒,她是萬分滿意。
彆看她在外麵兒不像好人。在家裡絕對不磋磨媳婦。
她左顧右盼“黃米子呢?”
小楊氏笑回“歇著呢。你也知道,今兒他跑前跑後的把本家都跑遍了,俺勸他先躺躺。”
“嗯!”張裴氏更滿意了。心疼自家男人的媳婦,才是好媳婦。
“你去把他叫過來,俺有事找他。不行,俺先回屋喝口水去,渴死俺了。”
她麻溜兒的把衣服擰了水晾了,急匆匆的跑回屋。
“哎!”
小楊氏答應了一聲,很快夫妻倆就並肩過來了。
“娘,你找俺。”
黃米子嘰拉著鞋,敞著懷,睡眼朦朧的問。
“嗯!”
張裴氏忍著熱氣,喝了一口稍滾的水。待喉嚨痛快點兒了,三言兩語地把去找周良國的事說了。
“俺不去。”
一聽要跑腿兒,黃米子立馬將臉一扭。
張裴氏恨鐵不成鋼,指著兒子的鼻子罵道“你個傻子!”。
她一臉語重心長“我還會害你不成。”
黃米子不服氣“還說不害俺,讓俺跑腿兒倒是對俺好了?”
要知道他們家可沒有驢車。幾十裡路呢,那可全靠兩條腿。
何況還是彆人家的事兒。也不知他娘抽的什麼瘋。
“老娘不知道,還用你說。再說你是俺兒子,俺不比誰心疼。”
看兒媳婦兒也一臉心疼,她即是說給兒子兒媳倆人兒聽,也是說給自己。
“想當年,咱家的光景可比現在好多了。就因為你爺讓那不要臉的進門兒,咱家才一天天敗落了。偏偏你爹是個死腦筋,還任是好好的孝敬著她。”
“呸。”她看著正房重重的唾了一口“她也配。”
黃米子夫妻同仇敵愾——也看著正房,也是一臉恨。
“這還就罷了。就因為她還有上一輩的恩怨,你元大伯他們那房都跟咱們生分了。
要說起來,整個張家還有誰比咱們跟他們關係近。
可結果呢?
六房的老太爺,憑著你元大伯的關係進城給大戶人家當西席去了。知孝也混進了衙門,連他爹那個老實頭兒都在族裡有座位。其他人不必說,就咱們——”
她說不下去了,哽咽著問“你們甘心?”
不甘心!
黃米子和小楊氏眼紅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可有啥辦法?
他們也不是沒儘力過——因為她跟五房的張楊氏還是族姑侄,她以前可沒少在張楊氏、宋氏婆媳身上下工夫,結果卻不儘人意。
話說到這份上了,小楊氏也明白婆婆的意思了——這是送人情給劉二女,以圖讓她幫他們說好話啊。
“可她行嗎?”小楊氏懷疑。
張裴氏倒是自信“行了咱就賺了,不行也沒啥。
至少有個來往的借口,天長日久的,我還就不信拿不下她。至於宋氏那兒算了——這些年俺也看出來了,那就是個滑頭的。
咱們何必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
再則,二女現在不比她有分量?”
這倒是!
小楊氏心裡點頭。
“黃米哥,你就去跑一趟吧。六叔爺說‘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咱就算不為了自己,你忍心讓你兒子一輩子待鄉下吃土。?”
這是黃米子第一次當爹,一提兒子立馬下像打了雞血似的,也不喊累了,隻恨不得立馬就走。
“你先等等。”
張裴氏叫住他,親自開鎖從抽屜裡數了幾十個銅板出來,叮囑
“你快去快回,彆貪玩。要實在不行,就在城裡住一晚——千萬彆貪黑趕夜路,咱家裡不缺你一個勞力乾活兒。”
黃米子答應了。小楊氏伺候著
先回房換了衣鞋,又溫聲細語地囑咐了幾句,他方施施然揚長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