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雪上加霜的還在後麵。
——宋姨媽上門來了。
這年頭親戚上門其實也不奇怪。
一來,天底下不管是王公貴族也好,還是平民百姓也好,都講究個多子多孫。
既多子多孫了,這親戚自然也多了。尤其還是鄉下,大部分親朋好友幾輩子走不出去,這婚嫁之事自然都逃不過方圓幾裡。
離得近了,走親戚不是很正常?
二來,也是不好的年頭鬨得,有時實在吃不上飯了,可不先得找親戚幫忙?
可張裴氏和宋姨媽兩姐妹的關係實在是一言難儘。
具體怨誰,那是各有各的道理,但兩姐妹一二十年從不走動這是絕對的。
如今,這人猛不丁的上門,要一般人一定不會自作主張,定是要問一問張裴氏的意思。
小楊氏不說十分聰明,但也不傻,她開始的確這樣想的。
畢竟人家兩人到底是親姐妹,有什麼仇啊怨的,讓她們自己解決去,她不適合摻和。
可這不是她心虛嘛?
再加上響午時,雖然張裴氏心涼了,但看在兒子的麵上,想著族裡現在有大事正辦著呢,不能讓他們為家裡的事操心,於是硬是壓下了把事情挑明到老頭子他們父子麵前的心思,可她心裡到底氣不平,感覺頭都疼了,也是眼不見為淨,遂自回屋裡躺著去了。
但是小楊氏不知道啊!
她整個人提心吊膽的,還以為張裴氏必不會放過自己,必會告狀。
至於響午沒捅出來,那不是大冬天嘛?
晝短夜長,吃了飯稍歇歇就該上工了,婆婆心疼自家人自然不會說,可晚上就不一樣了。
就在她百愁莫展時,惆悵滿麵時,宋姨媽上門來了。
也不知道小楊氏是急病亂投醫,還是怎麼的,就這麼陰錯陽差的人竟然被直接帶到婆婆麵前了。
張裴氏恨恨地看了小楊氏幾眼,她真的不能忍了。
“哎呀,三妹這是病了?”
就在這時,宋姨媽說話了。
她當然高興自家三妹吃癟,可這不是有事求人嘛?而且不管咋說,她能進門來,多虧了小楊氏這個大傻子,以後說不得還有用,未免耽誤了正事,她趕緊出聲圓場。
“你才有病?”
張裴氏那裡願意在死敵麵前示弱?她直接矛盾轉移
“說罷,你乾啥來了?”
又嘲諷
“彆說你沒事,你可不像那種無事不登門的人。尤其我這裡廟下,可不是你這種‘貴人’會來的地兒。”
“哎呀呀!”
宋姨媽打趣
“一家人哪有隔夜的仇?咱們是一奶同胞的親姐妹,三妹說話太傷大姐的心了。
說句實在話,俺這些年老後悔了。
你說說娘家就咱們兩個親姐妹,不過為了以前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何至於如此?
大姐這些年,想了又想,盼了又盼,這不舔著臉來給三妹你賠不是了。”
張裴氏斜了一眼又說又拿著一堆兒東西顯擺的宋姨媽,譏諷一笑
“鐵公雞拔根毛可不得了啊!行了,你也說了咱們是一個娘肚皮出來的,誰不知道誰啊?何必說這麼多沒用的廢話?要麼痛快點說,要麼趕緊滾蛋,哪來的滾哪去。看見你我就煩人。”
宋姨媽眼神閃了閃,任誰被罵都受不了,更彆說姐妹兩人不和,跟仇家也不差多少。
不,比仇家還不如,畢竟兩人是親姐妹。
要以前她絕不找罪受,隻是這不今時不同往日了?
話說回來,誰又想到張氏家族竟然發了呢?
她到現在還記得以前張家那副窮樣,導致她老看不上這個三妹。
可惜老天爺沒長眼,竟整了個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怎麼就不讓他們一直窮下去呢?
也省的她還要低著頭求人。
不過如今成王敗寇已然這樣了,說啥也沒用,事還是得辦,頭還是得低。
既然走人情不行,那她就乾脆點
“既然三妹這麼說了,那俺也直說了”
她鄭重地問
“聽說張家要辦族學了?”
聽話聽音,再聯想到宋姨媽那幾個孫子,張裴氏也差不多知道她乾啥來了。
說起來,這天下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連牆都沒有的時候。
對張氏要辦族學的事這麼快走漏,張裴氏真沒意外。
何況,都說了兩人是親姐妹,那性格裡總有些相同之處——她愛聽那些家長裡短,這個大姐也不比她弱,能早早的知道消息不奇怪。
但能這麼快決斷,而且為了孫子,親自登她這個本該老死不相往來的妹妹的門,這個大姐就真讓張裴氏刮目相看了。
尤其接下來為了讓她答應幫忙,宋姨媽竟然獅子大開口,又許了好多好處。
張裴氏懵了。
這一番手段使下來,她都忍不住懷疑其中有詐,是不是對方給她下圈套。
可看宋姨媽的表情,以及這些年來彼此雙方的了解,不像啊。
張薛裴氏陷入了沉思。
幫?還是不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