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楊沅根本用不到他們的保護。“馬湖蠻九溪、(南廣蠻卜定、石門蠻沐川賴),叩見撫帥大老爺。”
三人把托盤放在地上,雙手據地,把頭深深埋到塵埃裡。
那姿勢……
楊沅忽然想到了《水滸傳》裡宋江那**的跪姿。
“你們大鬼頭派你們來乞降的?”
楊沅冷笑:“這人頭……就是你們推出來的替罪羔羊?”
他們應該不懂替罪羔羊的出處,但是聯係語境也能明白楊沅的意思。
三個人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額頭緊貼著沁著涼意、滿是灰塵的地麵。
“撫帥,這三顆人頭,就是冒犯天威的罪人,馬湖、南廣、石門三蠻,現任的大鬼頭。”
楊沅一呆,這個……他是真沒想到。
大鬼頭在部族裡,擁有說一不二的權力和威望。
在這種部族式地方政權裡,大鬼頭也是該部族最大部落的族長。
所以,要麼是他們自知難逃製裁,為了保全族人主動自殺。
要麼,就是被他的族人們殺死。
如果是後者,那也就意味著,不隻是他的族人,他的親人、他的心腹,全部拋棄了他。
否則,是沒人能殺死他們的。
想到這裡,楊沅目光一厲:“他們是怎麼死的?”
九溪重重地磕了個頭,沉聲道:“他們冒犯天威,為族人招來天兵,他們該死。所以,我們殺了三大鬼頭。”
楊沅的目光定在九溪臉上:“你在馬湖蠻,是什麼人?”
“小人是馬湖蠻現任大鬼頭的父親。”
那蒼白須發的老者抬起頭,望著楊沅,平靜地說。
楊沅微微一皺眉:“你倒下得去手。”
九溪的眼角痛苦地抽搐了幾下,依舊平靜地說:“馬湖蠻已經完了,撫帥老爺,他是大鬼頭,他該死。”
這時楊沅才發現,九溪不是平靜,而是麻木了。
敘州最大的戎民部族,現在集中起來,剩下的人湊不足一個寨子,該痛苦、該懊悔的情緒,早就有過了。
他現在隻有麻木的一顆心,也唯有如此,他才有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楊沅定定地看他半晌,慢慢收回了目光:“你們想要什麼?”
九溪再次叩下頭去,把一顆蒼首朝向了楊沅:“求撫帥大老爺開恩,留我們一條活路。”
堂上堂下,一片寂靜。
兩側的敘州文武官吏,現在的大腦也陷入了宕機狀態。
把他們困在敘州城一個多月的土蠻,在楊撫帥趕到的第一天,就殺了自己的大鬼頭,主動跑來乞降了?
這……這麼大的一場動蕩,這就完事了?
而楊沅的長時間不語,卻讓堂下跪著的三人禁不住地瑟瑟發起抖來。
難道楊撫帥還不肯罷手?
如果他不肯罷手,敘州三蠻真的會完蛋的。
終於,楊沅開口講話了:“通判呢?”
敘州通判石蔚一個踉蹌,就從班中閃了出來,結結巴巴地道:“下官在。”
楊沅道:“把三大鬼頭的人頭,和柯知州的人頭掛在一起。他們三個,你安頓一下。”
說完,楊沅又轉向九溪三人:“明日,本官再與你們詳談。本官答應你們,給你們的族人一條出路,而且,本官還要給你們指一條康莊大路。”
……
敘州府衙外,五味軒酒樓。
雖說此城受困一月有餘,但是倒還不至於絕了糧。
畢竟這個時節,正是收繳稅糧的時節。
而那些在鄉下辛苦種地,奉養那些官紳老爺的百姓,卻沒有受到應有的保護。
所以,城裡也隻是拮據了窮人。
李鳳娘有錢,泰熙也不差錢,雖然這裡的飲食並不太適合她們的口味,但是桌上已經是本地最豐盛的菜肴。
窗子開著,從窗子就能看到府衙大門。
“天都這麼晚啦。”
“咦,府裡掌燈啦。”
泰熙坐在麵朝府衙大門的方向,她心不在焉地看著府衙大門方向,不時就說上一句。
“彆急,等那些官員們出來的,咱們再去給他一個驚喜。”李鳳娘倒是淡定,隻是埋頭從那並不可口的飯菜中,努力尋找著可口的東西。
泰熙兩眼一亮,趴在桌子上問道:“撫帥看到我,會感到驚喜嗎?”
“那我哪兒知道。”
李鳳娘衝她翻了個俏巧的白眼兒,沾沾自喜地道:“反正,他看到我,肯定會覺得驚喜。”
泰熙聽了,便審視地看了看李鳳娘。
“是個勁敵!”泰熙暗暗地想,對這個盟友,稍稍生出了那麼一點敵意。
……
此時,大理城中,楊連高心潮澎湃。
苦心經營多年,今晚,他就要發動了。
他先趕到了天龍寺。
這天龍寺是民間俗稱,因為有多位皇爺在此出家,皇族也在這裡出家,這是一處皇家寺院。
楊連高禮佛、上香,默默祈禱今夜的成功。
等他離開山門的時候,寺中三塔隻有尖端還在陽光沐浴之下,閃爍著金白色的光芒。
楊連高乘上了馬,看了一眼高舒窈。
她穿了一身連帽的長袍,除了那張巴掌大的小臉,整個身子都籠罩在葛黃色的長袍之下,遮住了無限春光。
高舒窈向楊連高點了點頭,帶著侍衛們飛馳而去。
高舒窈舉手打了一個手勢,沉聲喝道:“封鎖天龍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