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巴斯接上了國字臉大叔直勾勾死盯著自己的眼神,原本放鬆下來的心中,幾乎是瞬間警鈴大作。
一般來說,普通人很少願意直接與不熟悉的人正麵對視,就算是偶爾對視上,也會下意識的很快移開視線。
而此時,坐在塞巴斯對麵的這位警察先生,不知從何時起,一雙眼睛卻是死死的、一眨不眨地緊盯著自己的雙眼。
他的上半身壓在桌子上保持前傾,剛才還十指交叉的雙手也是在不知何時分開。
這是一種十分標準的侵略性姿態,是在原始叢林中那些即將撲向獵物的狩獵者姿態,是會給未經訓練者帶來極強心理壓迫的審訊者姿態。
原本建立起的良好輕鬆關係被瞬間打破,賽巴斯和這位警官先生在這間警局裡的真正關係,一下子被揭開了虛假的蓋子。
國字臉警察是審訊者,塞巴斯是被審訊者,就是這樣。
塞巴斯被那種銳利的審視眼神給刺了一下,但好在他的心理素質還算過關,是見過風浪的,即使是麵對著如此劇烈的反差,賽巴斯也是成功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堅定的說道:
“我是伊豆大學的在校學生,現在正在放暑假,所以來到衝繩旅遊....除此之外,我拒絕回答其他問題。”
“我有權保持沉默!”
在國字臉警察近乎翻臉的強力施壓之下,賽巴斯也絲毫不虛的表達了對於審問的強烈抗拒。
這倒並不是出於賽巴斯剛剛被大叔,帶有目的性接近的憤怒,賽巴斯這邊從一開始,就在心中暗自警惕著這個看似和藹的警察大叔,因為在他的身上,塞巴斯感受到了一種同類的感覺。
賽巴斯之所以表現的如此抗拒,其一是因為如果自己在麵對這種突如其來的盤問中,不表現出屬於自己這種年輕人應當有的不滿情緒,這反倒是顯得更為可疑了。
畢竟自己現在唯一可以被證實的身份隻是一位還未踏出校園的大學生,對於年輕人來說,沒見過太多世麵的他們,做出些不穩重情緒化的行為是可以被年長者所包容的,這也是社會的規則之一。
但如果說一個年輕人,在突如其來的壓迫下,表現出了遠超於他年齡段的從容與冷靜,雖然的確有這種天才存在,但對於一個來曆尚不明確的的人來說,這已經是可以被引起懷疑的理由了。
見到賽巴斯一臉抗拒的繃著臉坐在椅子上轉圈,國字臉大叔先是愣了一下:
“我在問你話,能不能先坐好?”
“不行,我現在非常不爽,這豬排飯我感覺味道不對,我懷疑大叔你對我下毒了。”
賽巴斯麵不改色的說道。
“你感覺味道不對,剛才卻還想再吃一份?”
“你又沒給我吃。”
見賽巴斯這樣一副相當不配合的模樣,國字臉大叔相當的麻爪,原本心中擬定的作戰預案也一下子全部被打亂了。
大叔年輕的時候,是做刑警的,其實這點可以從他日常的一些習慣可以看得出來,即使是現在已經被調任到地方派出所,他也依然保持著之前的刑警隊中的作風。
對於一名合格稱職的刑警來說,與嫌疑人的交涉,是一門對於職業能力要求非常強的專業技術,在刑警與嫌疑人交涉的第一句話,乃至於走進屋的那一秒開始,警察與嫌疑人之間的較量就已經在暗中開始了。
無論是對於嫌疑人刻意的釋放善意、拉近關係,乃至於通過現代心理學手段攻破嫌疑人的防線,這些都是國字典大叔在刑警隊時引以為豪的手段。
但直到今天,他看著仍然坐在椅子上轉圈圈的塞巴斯,突然有了一種有力氣沒處使的感覺。
好像這個年輕人,和自己以往審問的那些家夥不太一樣啊....至於說是哪些地方不太一樣,好像是物種方麵...
“咳,小子...不,塞巴斯,你先停一下,咱們有話好好說,你先彆轉圈,等會兒轉暈了你吐地板上我還要拖地呢。”
國字臉警察大叔說這話時,臉色有些不好看。
他回想起了去年的時候,自己有一次從街上架回來了一群超大隻佬的醉漢,結果剛架到派出所,那些家夥人就趴在地上吐了起來,自己當時可是拖了將近幾個小時的地,才終於把那股酒精味從大廳裡清出去的...
想自己作為一個前刑警,結果現在每天要接待的都是些鄰裡街坊、雞毛蒜皮之類的小事,抓到的最惡凶徒,也隻不過是大晚上喝多了酒聚在一起吐的大漢....
回想起種種,這讓國字臉大叔心中有種相當不得勁的感覺。
自己不該待在這裡呀...我當初報考警察學院的時候,就是要夢想著和那些罪惡分子鬥智鬥勇,才不是要來這種偏遠的地方當一個地方派出所警察啊!
才不是會因為一次工傷就被徹底調離了刑警隊伍,而轉到地方過這種安安穩穩的小日子啊!
回憶中的國字臉大叔收回了神,怔怔的望向因為一直沒人搭理自己,所以仍在麵色鐵青的坐在椅子上轉圈的塞巴斯。
說真的,如果大叔再不理自己的話,賽巴斯真的要吐了。
“自己,是有些著急了嗎,可是就差一個機會,就能....”
歎了口氣,國字臉大叔站起身走了過去,一把按住了塞巴斯轉圈圈椅子的靠背,突然停下的賽巴斯臉色一白。
“不許吐!你要吐的話,把吃豬排飯的錢還我!”
麵對著警察大叔的威脅,賽巴斯竟硬是忍住了暈眩加惡心的感覺,重新咽了回去。
“你這家夥.....”
國字臉大叔無奈的看著塞巴斯:
“之前算我不好,我有些急了。你並不是嫌疑人,所以我不應該用那種態度來問你話,我向你道歉。”
說罷,警察大叔竟真的摘掉自己的警帽,朝著塞巴斯鄭重的鞠了一躬。
“誒?”
賽巴斯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因為鞠躬而暴露出頭頂一片真空區域的國字臉大叔。
“啊,沒事...不,有事,不過你彆這樣鄭重跟我說話,怪不習慣的。”
賽巴斯從椅子上跳了下來,差點沒站穩,但也是踉踉蹌蹌的走到大叔麵前,拍拍他的背,示意大叔挺起胸,隨即露出一個微笑:
“嘛,畢竟是你的工作嘛,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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