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謙見支持之人眾多,想了想道:“綽綽,你說咱們是不是應該直接帶雲霜姑娘去敲登聞鼓?這樣就可以直達天聽了!”
劉綽連忙阻攔道:“萬萬使不得!”
“這是為何?敲了登聞鼓,就是禦史來接訴狀了,最後還能讓聖人禦覽!”
劉綽道:“這中間要經好幾道手才能到聖人那裡。一層層遞上去,變數太大。咱們初來乍到,如何得知當值禦史的人品?又如何確定聖人會不會覺得為了這點事告狀告到他麵前去很煩?萬一聖人覺得咱們是意有所指,有意針對呢?”
劉謙點頭:“你說的有理。至少顧府尹的人品,阿耶是給過保證的。”
半個時辰後,就到了地方。雲霜咚咚咚敲響了府衙門口的大鼓。
等待接案的間隙,衙門口開啟了賭盤。賭的就是劉綽兄妹最後是個什麼下場!
有了李誠、胡纓、徐老三陪同,兄妹二人出門時一個自家奴仆都沒帶。所以,儘管因為東市這件案子,整個長安都轟動了。還在忙著收拾庭院的劉家人,卻並不知情。
衙門口,人人都在猜測兄妹二人的來曆。
“這倆人的背景和後台一定很硬!一般人怎麼敢管內官們的閒事?”一人道。
“這叫閒事?都鬨出人命了!我也就是膽子小,要不然,我也想去幫忙!”另一人道。
“還是年輕好啊,初生牛犢不怕虎!咱們現在年紀大了,後顧之憂太多,是不敢這麼出頭冒尖的!”一位老者道。
“剛才,我好像瞧見安邑坊李家的車了!”
“你確定是安邑坊李家?沒看錯?他們家回長安了?”
“我自然是沒看錯。前幾日看到有隨從在收拾宅子了。許是剛回來?”
“那這事可就有看頭了!裡頭那倆是李家的什麼人?”
“長得那麼出挑,許是他家小郎君?”
升堂了,劉綽也終於見到了那位傳說中的京兆府尹顧少連。
因為聽了他的事跡,劉綽本以為他正值盛年。沒想到是個年近六十的老者。雖然年邁,但顧少連辦事效率極高,很快相關工作人員就都進了公堂。
“下跪何人?”顧少連拍了一下驚堂木。
“民女張雲霜,狀告五坊使袁田川,敲詐勒索、逼死良民!”雲霜按照劉綽交代過的,一字不錯地複述道。
唐代並無平民跪訟的規定,更遑論劉綽和劉謙隻算是乾連證人。雲霜之所以下跪,是因為她有冤,訴求迫切。所以,兄妹二人就立在一旁。
顧少連鋪開狀紙,輕聲讚了一句,“好文采!這狀子是誰替你寫的?”
雲霜抖著身子看向一旁的劉謙。她這輩子都沒跟三品官打過交道。
劉謙又何嘗不是,忙行禮道:“學生劉謙,今日攜家妹逛東市,路遇雲霜姑娘賣身葬父,卻被幾個街痞欺辱,實在可憐。忍不住問了詳情,這才出手相助!”
“讀書人?不錯!多大了?聽你的口音,不是長安人吧?在國子監讀書?”顧少連道,“你可知你要狀告的是何人?”
劉謙有些懵,不明白顧少連為何有此一問。
劉綽卻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顧少連這是以為劉謙想借這件事情博名聲,為科舉鋪路呢。忙行禮道:“民女劉綽,彭城人氏,因家父調任,我們一家剛來到長安不久。今日在東市遊玩,不曾想卻撞見了這等事。民女雖在彭城,卻向往長安已久。身為大唐子民,實在見不得天子腳下,有人狐假虎威,欺君罔上,行如此喪儘天良之事,敗壞聖人的威名!”
劉綽生怕顧少連老了之後,不複往日鋒芒,特意當著大庭廣眾的麵,先把為聖人正名的話給說了出來。
劉謙也回過神來,“回府尹,學生今年十八歲了。初來乍到,尚未有幸在國子監中讀書。學生並不知道這位五坊使是何人。隻是,那些欺辱雲霜姑娘的街痞,口口聲聲說他家主人的東西被張四郎弄壞了,要麼賠錢,要麼賠命。我們兄妹初時以為是什麼珍品瓷器,古玩字畫,細問之下才知道是聖天子的名犬。學生實在想不通,天子之物,什麼時候成了這位五坊使的私產了?寫此供狀不為彆的,隻為替聖天子正名,為枉死的店家尋一個公道,否則學生就枉讀聖賢書了!”
高唱忠君凱歌是兄妹二人早就商量好的既定方略。
隨著兄妹二人的自報家門,衙門口也響起嗡嗡的低語聲。
“不是安邑坊李家的?”
“那今天這事兒可懸嘍!”
“難道顧府尹也會怕了那幫閹...”
“天下烏鴉一般黑,這可不好說吆!”
“好一個狐假虎威,欺君罔上,好一個枉讀聖賢書!”顧少連很是讚賞地看了看兄妹二人,又對雲霜道:“你狀紙中所言,全都屬實?”
雲霜匍匐到地上,哭訴道:“民女敢以性命擔保,若有半句謊言,便叫我天打五雷轟!”
顧少連又對著在張老四棺材旁忙活了一陣的仵作道:“如何?”
“回稟府尹,此人確係自縊而亡!死亡時間應該是辰時。”仵作道。
顧少連一拍驚堂木,“來人啊!將袁田川一乾人等提來問話!”
衙門外又是一陣驚呼之聲。
“媽呀,顧府尹還真敢管啊!”
“這不已經去抓人了?”
“早知道,從前被他們強買的時候,直接來京兆府告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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