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聽孫女一番話說下來,滴水不漏,心下暗自讚歎。以前知道這孩子機靈,卻不曾想有這般機靈。這麼快就能將貪嘴偷吃,說成是晚輩孝順長輩。以後誰再說,他們劉家的女兒小小年紀為了爭表哥就搞得手足相殘,她可第一個不饒。
“是啊,來的時候,就跟綽綽說好了,咱們人多,在我這裡再做一盤,大家好吃個痛快!綽綽,要什麼東西,你隻管說。”
劉綽點頭應是,她特意留了紅果在屋裡伺候,而是喊了夏氏的貼身仆婦張婆婆到庖屋幫忙。
他們在夏氏這吃飯一定不止一次兩次了,怕是每年清明節都會在這吃飯聊天,順帶交換一下未見的日子裡彼此獲得的內宅情報,最重要的是互相好生攀比一番,誰家的兒孫更有出息。
彆看這幾個老妯娌們熬成了婆婆後,個個都在自己家說一不二,但平日裡出門還是不方便的。清明這時候,自家的男人和兒孫都會趕著牛車驢車來祭祀祖先,捎上他們女眷不過是舉手之勞。
那麼,夏氏房裡的人究竟是個什麼廚藝,她們自然很清楚。如此,便可直接斷了那幾位的猜疑。
見劉綽真的要去庖屋,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不由得她不信。三祖母出言阻攔道:“小五,菜已經不少了,我這幾日胃口也不好,吃不下多少東西,何苦再勞累你一趟。”
劉綽卻道:“孝敬祖母是孫女兒的一片心意,怎麼能說是勞累?”
她不再多做一份韭菜炒雞蛋,而是說還有第二道菜,自然有她自己的打算。
小樣,與其讓你們在外頭傳我被燒成了傻子的傳言,不如讓你們傳我是神廚小福貴啊!
而夏氏自然也衝張媽媽使了眼色的,主仆多年,便是隻有一個眼神,張媽媽也能知道她的心思。
若是五娘子做不出來,你便現做一道四不像的菜出來湊數。反正是個孩子貪玩要做的,做的好自然是天賦使然,做不好又有什麼稀奇。
進了夏氏的廚房,劉綽更覺得自己的決定堪稱英明神武了。因為這裡根本沒有可以炒菜的鍋具,蒸東西的器具倒是有。
雞蛋羹是劉綽幾乎每天必吃的早餐,實在也饞得緊了。
她吩咐張媽媽就從今日客人帶來的雞蛋裡拿出五個來,將蛋液打進湯碗裡,再放入適量的鹽和菜籽油,用筷子打散。
用親自動手在蛋液裡兌入適量溫水。之後,再用筷子攪拌,讓鹽、油、蛋清、蛋黃均勻分布。
又讓張媽媽取了十個精致的瓷碗出來,五個稍大些,五個稍小些。將蛋液平均倒進五個小碗裡,放進蒸鍋裡,再用五個大碗扣在上麵,然後開蒸。
她不想做一份大的雞蛋羹進屋再給大家分食。因為做出五份一模一樣的雞蛋羹來,才更能顯示出做菜人的手藝來。
她更不怕彆人會驚奇於她的怪異才華,因為她早就想好了說辭。而且,作為一個重生女,若是不能有些常人無法企及的才華,那還有什麼趣味。
出鍋的時候,果然五碗蛋羹都平如鏡麵,看著就好吃。劉綽又命張媽媽切了蔥花碎和鹹菜碎,備上醬油和香油,這才上菜。
一道普通的韭菜炒雞蛋已是讓人大開眼界。軟嫩香滑的蛋羹更是得了三個老太太的喜愛。他們雖然年紀算不得多大,但牙口都已然不好了。
她們自家自然也試著蒸吃過雞蛋,但無論是口感還是成品的精致程度,都完全不能與今日這一碗蔥香雞蛋羹相比。
張媽媽更是在一旁繪聲繪色地描述,五娘子如何站在木墩子上指揮,指令如何如何乾脆利落,如何如何不打猶疑。
幾個老太太見劉綽隻顧在一旁扒飯,便追著張媽媽問這蛋到底是如何蒸的。
“我們五娘子這蛋羹做起來十分精細。不是打進碗裡直接蒸,先得打散了,放上調味料,還要加水。再用碗扣起來,我們五娘子說,這樣省得裡頭進去太多水汽。蛋就不好吃了。”
對於菜譜,劉綽暫時想賣個關子,才特意在火候和兌水比例上親自掌控。
張媽媽總結下來的做法,也不過就是旁觀的粗略程序。但即便如此,三老太太和四老太太也已十分滿意。
“五妹妹,你小小年紀,怎得廚藝如此之好?莫不是廚神下凡?”年輕婦人終於插上話了。
終於有人問到了關鍵。這才是她想讓三個來訪的親戚出去傳播的東西。
劉綽放下碗筷笑著道:“大嫂嫂,你這樣說可真是羞煞妹妹了。說了你可能不信,其實,我發燒的時候,夢見灶王爺了。夢裡頭,他老人家給了我一本菜譜。”
對不起了,一號公務員。暫時就讓你冒充一下灶王爺吧!
菜譜在我的腦子裡,可不就是我的記憶?而我的記憶就是你讓我保留的啊!
這麼說起來,我可沒說謊,可千萬不能損我的功德啊!
就這樣,清明之後不過兩三天時間,劉主簿家那個落水的女兒因為在夢裡被灶君收為徒弟,從此有了非凡廚藝的消息,便在大半個縣城傳開了。
人家不但沒成個傻子,反而更聰明能乾了。哪還有什麼熱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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